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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们的婚姻》曾经被爆出故事全都是虚构的, 所有节目都是有剧本的。

然而, 这又怎么样！这些又俗又烂的故事, 依然吸引了很多品位不高的大龄主妇守着电视观看，收视率持续走高。

电视里的女人此刻戴着华丽的黑色假面面具，衬托得她脸色苍白, 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她温顺地坐在那里，眉眼柔顺，一看就是贤妻良母的类型。

女主持人一坐下来，就貌似关切地进入主题：

“小云, 你和你丈夫现在的关系怎么样？”

连化名都是“小云”，马赛克打得这么薄，再加上缪芸刻意地网上扩散，《我们的婚姻》讲的是谁的故事, 一切早已经一目了然。

电视里的小云苦涩一笑：“很不好，我们快离婚了。”

没有说分居的事情, 只是说“快离婚”了, 那么就是还没有离。在这个阶段所有插足他们婚姻的人, 自然还是“第三者”。

主持人惊讶地“啊”了一声，很同情地询问：“小云你不要急, 和我说一说，是感情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戴着面具的女人轻轻地抿了抿嘴, 一双眼睛里满满的哀怨：“一个比我年轻，比我漂亮，十几年都不曾放弃过我丈夫的女人。”

话说到这里, 已经不必多讲，VCR小电影里开始播放小云和男主小宋的爱情故事。

同一个村子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小宋虽然学历不高，却特别斯文帅气，也很有才华。十几岁就去城市里闯荡，说要赚了钱回来娶她。

碧蓝的天空，绿荫荫的树，叽叽喳喳的鸟儿，村口的那一棵大榕树。

大榕树下男女主角的依依惜别。

三年后男主角真的回来了，热热闹闹地酒席，鞭炮声响彻这个小村庄。两个小年轻凤冠霞帔，送入洞房。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新婚的小云留在村里照顾老人，小宋又回到了城里打拼。

小宋的事业越来越好，成了副导演，主导演……他们家在村里建了小别墅，所有人都说小云有福气。

然后，突然的，小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嚣张又跋扈，直接骂她：“你一个村妇怎么配的上小宋？有点自知之明就给我滚吧。”

这一句话，成了女主角小云婚姻噩梦的开始……

*

季欢被义愤填膺的凌众晓拉着看《我们的婚姻》这一期的重播，心底不得不承认缪芸的能耐。

在如今这个网络时代，网民虽然爱吃瓜，却也耐心有限。这些个小三小四婚姻的事情，如果让缪芸如十年前一样找个媒体哭诉，哪怕她再温柔可人，愿意看的人也不多。更何况，现在的缪芸在容貌上已经比不上十年前了。

可是，这样一个节目，这样一个小电影。

缪芸轻易把这些模糊的事情都变成了清清楚楚的画面，让这个故事以最清晰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按着她缪芸的剧本直接拍出来！

因为有了画面，一切都变得清楚。大部分人看完这些的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事情应该是真的。

故事有起因，有经过，有发展……全是本人说的，节目组拍出来的，自然是最接近真相的。

季欢看到VCR小电影里，被刻画成嚣张跋扈，十年如一日，又是闹自杀，又是给小云发艳色照片的女二号小环，也忍不住气得全身发抖。

“呵呵，小环？丫的太过分了，这个缪芸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写剧本啊！这么编排我们小姐姐，简直不能忍啊啊啊。”

季欢还来不及发泄愤怒，旁边的凌众晓已经咬牙切齿。

被他这么一吼，季欢愤怒的情绪倒是慢慢缓过来了一些，嘴角轻轻一扯，语气淡淡的：“故事编得真不错。”

很虚假，却足够狗血吸引人。

凌众晓很为季欢气愤，又刷到网络上咒骂季欢的黑子越来越多，恨不得再砸个花瓶泄泄愤：“还说我们季欢姐姐为了不和她老公分开闹自杀！天啊，她以为自己老公是唐僧肉吗？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季欢被凌众晓这个比喻逗笑了，点头：“应该是吧。”

在缪芸心底，宋楚良自然是好的。否则，这么些年，缪芸怎么会为他费尽心机地对付自己。

凌众晓放下手机，干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摸了摸头，有些烦躁地问季欢：“小姐姐，你们打算怎么做啊。”

季欢低头看着肖燕紫的信息，抬头告诉凌众晓：“肖老师让我先等等，《我们的婚姻》现在还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我，一切都是观众的猜测，我现在冒然回应，正好中了他的计。”

凌众晓却是气得不行，脑子里回忆刚才那些网友骂季欢的话，越想越生气：“这些网友也是，脑子都是摆设吗，这么容易被人当枪使！”

季欢摆摆手，微笑：“我已经习惯了。”

*

季欢接到裴千燃的电话的时候，事情已经发酵得很厉害，一群又一群黑子特意跑到季欢的微博下面，没有底线得辱骂她。

季欢问裴千燃：“还没有睡？”

裴千燃低低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睡不着。”

季欢解开自己的头发，任由柔软的发丝垂下来，让自己轻松一些：“在干什么呢？”

裴千燃压的情绪，语气还算平稳：“在你微博下看那些留言，开几个号在回怼。”

季欢很大方地笑起来：“干嘛自虐呢，我这几天都不去看留言了，回怼多累人。肖燕紫那边已经着手行动了，发个声明，很快就能平息下来。”

太多的辱骂，季欢没有心情去翻留言，害的她最心爱的粉丝的“早安”都看不到。

裴千燃摇头，很固执：“女神，别劝。这是一个粉丝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一如十年前，那个年少单薄的裴千燃。

季欢心口突然就软了，她从没有问过裴千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成为自己粉丝的，也不曾问过在当年的那一场混乱里，这个粉丝为自己做过什么。

在十年前那一场被黑料逼退圈的混乱里，季欢是受害者，难道她的粉丝就不是吗。

除去那些粉转黑，粉转路的……那些坚持为自己辩驳的真爱粉，却没有等到自己偶像的一句澄清。完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就被那些黑子一顿痛骂。

而季欢只傲慢地留了一句“我不是”“我没有”，就消失了。留下他们如无头的苍蝇一般，被攻击被辱骂。

“对不起。”季欢刚才看《我们的婚姻》只觉得愤怒，这会儿听着裴千燃的话，却觉得那么哀伤。

裴千燃一愣，不明白季欢为什么道歉。

季欢深呼吸一口气，扯起嘴角：“当年我应该向你们好好解释的。我不屑向黑子说的话，却应该告诉你们。”

裴千燃摇头，是他当年太小，太弱，除了在网上和黑子对骂几句，什么也做不了。

季欢突然笑起来：“我要发一个迟到的解释，哪怕从当年那些混乱里坚持下来的只有一个粉丝，我总也要对得起他。”

裴千燃声音温柔：“不是他，是我。”

如果全世界季欢只剩下一个爱她的粉丝，裴千燃坚信自己就是那一个。

季欢挂了电话，打电话给肖燕紫：“肖老师，我不想等了。”

肖燕紫轻轻地笑，笑容很随性，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看成多么大的事情来处理：“怎么了，还是被那些黑子气得受不住了？”

季欢“噗嗤”一笑，摇头：“不是，被自己的粉丝感动得忍不住了。”

肖燕紫一愣。

季欢想着裴千燃的模样，回忆着裴千燃刚才说话的时候温柔的声音，语调里就忍不住带上满满的柔软：“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怼天怼地，觉得所有怀疑我的人都不值得我看一眼。觉得我顶天立地，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和解释。”

肖燕紫取笑她：“我看过你那时候的报道，真的很钢啊！”

和现在的季欢很不一样。

季欢点点头：“那时候我以为在这个娱乐圈我就是我，唯一的一个人，我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然而，其实不是的。当年的季欢之所以是女神，并不是因为我是季欢，而是因为喊我「女神」的那些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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