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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决定

季意灵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却又一时张口无言，沉华垂眸看着一边的湖面,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冬天的夜晚似乎刮起了风, 吹得湖水波澜不平，与那一天的海面很有些相似。

他在与弟弟不知道游戏过多少次的海面上遭遇了来者不善的修士, 第一反应便是将人护之身后打算等待师尊的救援，然而刚想安慰一下身后人不会有事便是被匕首从后面直接捅进了侧腰, 动作太快太准确了，完全没有任何的犹豫。

其实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能是因为伤口太痛了, 他之前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势，看着鲜血浸透了半边衣服蔓延到海中依然是一派愣神。

与他相同姓氏流着相同血相伴十余年的少年握着匕首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冷酷, 对方深深的看着他, 他也沉默地看着对方。

“——你不问为什么吗？”

最终似乎是对方先忍不住了, 冷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乃至于彻底撕裂开来，但是沉华到现在也形容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压抑着什么样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什么也没有说，是一味的与对方对视，看着对方脸上撕裂开来的表情愈发扭曲, 对方似乎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因为水木双灵根不过是炉.鼎之体，你……！”

话音未落他狰狞的神色便是彻底僵住，不知道从哪里袭来的法器直接破开他的胸膛而出, 鲜血喷.涌到海面上，又浸透了他的全身，失去生机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最终保持着那扭曲的表情沉进了水底。

一个普通人的死亡，在修士手上不过是一瞬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但对方显然并不想让他死，死去的炉.鼎又有什么意义呢？对方试图抓住他，然而却是被随即赶来的姬九莲暴怒击杀，所谓的力量就是这样，所谓的修道界就是这样是由力量决定的。

师尊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笨拙地安慰他这是他一时不察，那时的他并未解释，只是表示他要修道，修无情道，成为剑修。

姬九莲大概是想劝的，但看着他最终还是憋回去细声细气跟他讲起无情道的坏处，师尊并不希望他入无情道，他对这番劝说完全无动于衷：

“自古以来水木双灵根都是入无情道的。”

“……话是这样说，但那是没办法，现在师尊会保护好……”然后这番话对上他的目光却终究没在说下去，沉华后来回忆起来发现再没有从姬九莲脸上看到过当时那样的沮丧，“华儿想入无情道就入吧，师尊支持你的决定。”

或许当年的事对对方来说也是难解的心结：

“这一次，是师尊没有保护好你。”

他曾经错过了和弟弟好好沟通的机会，这一次也一如既往错过了和师尊好好沟通的机会，但当时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跟着对方准备离开生活了整个少年时代的小城。

再之后他就已经不再是少年了。

“为什么……师兄要坚持入无情道呢？”季意灵听完迟疑了许久，终究是问了出来，“师尊明明说了会保护好师兄。”

沉华沉默了一会：“我弟弟与我血缘之亲，朝夕相处十七年，背叛我却毫不犹豫。”

季意灵忽然明白了，他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当年的事情似乎对师兄打击极大，毕竟是如此亲近之人的背叛，似乎直接导致师兄再也不信任身边人……这当然也包括师尊。

师兄当时根本就不相信师尊给的承诺。

只有力量，只有自己拥有的力量才能够自保，这样的力量对师兄有着特殊的意义，在那之后他似乎也不愿意再亲近别人，所以这么多年给别人留下了冷若冰霜的印象。

季意灵的心忽是砰砰直跳起来，那现在……师兄为什么会选择他？他某种程度上似乎与当初伤害了师兄的人很有些相似，一样活泼的少年，一样的浊灵根，师兄当初第一次见他到底是什么印象？

“……那三百年过去了，师兄终于想通了吗？”季意灵看着他们交握的手指，师兄既是不信任他人也不亲近他人，为什么与他相遇之后几乎没有让他感受到过这份疏离冷淡呢？

如果师兄一开始就对他冷若冰霜保持距离，他也肯定会犹豫一下要不要凑上来的啊，但是和师兄走到现在发展到现在，似乎就是完全顺其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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