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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和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沈辞柔的别扭心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抬袖在唇边掩了掩,略略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按理说吩咐下去的东西送到了,秋叶得进屋告诉沈辞柔一声,但毕竟是皇帝发话,秋叶琢磨片刻,决定不掺和这档子事,把托盘放在石桌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小步出了院门。
她一出去,沈辞柔的小院里顿时空空荡荡,李时和垂眼扫过石桌,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前几步,指尖刚碰到托盘边缘便又收回,迟疑着在桌上另再挑了几样好拿的糕点放上。
他没拿托盘,只到门前轻轻敲门:“我能进来么?”
沈辞柔原本还闷在被子里和自己较劲儿,乍一听见李时和的声音,整个人都毛起来,就差当场从被子里炸出来。她想开口让李时和出去,转念又觉得不该和他说话,想来想去被子一裹,脸往软枕上一埋,干脆当个鹌鹑。
门内没回复,李时和沉默片刻,又轻轻敲了敲。
沈辞柔不太想答话,但又狠不下心,犹犹豫豫地探出头,说了声“进来”,迅速把脸埋回去,死死揪着被子,只愿给将要进来的人一个背影。
还能答话,总比横竖不开口要好。李时和稍稍松了口气,转身端起托盘进去。他到底还有几分忐忑,到榻前放下托盘,侧身坐在榻边,垂眼看着团成一团的女孩,想伸手去摸摸她,又怕惹她生气,迟疑一会儿才说:“我有些话想说。”
沈辞柔在被子里蠕动两下,闷闷地答:“你说。说完就出去。”
李时和一窒:“你是厌弃我了么?这便要赶我出去?”
“不是!”沈辞柔脱口而出,说完才又觉得不对,别别扭扭地说,“我没这个意思……但也不是不恼。总之你先说,我听着。”
“好。”李时和点头,双手规矩地搭在膝上,“你可曾记得我向你说过喜欢,你也亲口对我说过?”
沈辞柔万想不到李时和一开口说的竟是这个,当初的回忆蓦地涌上来,本就是闲暇时爱翻出来想的,先前只有甜滋滋的感觉,这会儿想起来却有些酸,再想想又有点微妙的羞恼。她扯扯被子:“……那又如何?是你骗我。”
“世间两情相悦何其难得,你又为何要磋磨我?先前骗你是情非得已,我怕你知道,就不愿再理我。”李时和微微俯身,极尽克制地凑近沈辞柔,眉眼低垂,语气里有三分忧愁,“骗你是我不对,我有千般过错,但你现在这样,我也会觉得难过。”
这话说得百转千回,沈辞柔听得心头一颤,恨不得能立即从被子里爬出来,抱着李时和好好说几句话。她压住心思,不自觉地捻着被角,干巴巴地重复:“可你骗我。”
“是我的过错。”李时和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尾音有些微微的颤抖,“你还愿听我说么?”
沈辞柔想了想,犹犹豫豫地从被子里探出上半身,刚撑起来,因着李时和朝她俯身,差点和他额头撞上。靠得太近,她呼吸一乱,连忙往边上一避,脸都有点红:“说话归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她看了榻边的郎君一眼,移开视线时睫毛微颤,像是给自己鼓劲儿似的胡乱说他:“难不成你以为靠得近就占理?才没有呢。”
话是胡搅蛮缠,但从沈辞柔嘴里出来,李时和就觉得可爱,甚至想伸手捻一捻她泛红的脸颊。但现下显然不能如此,李时和轻轻咳了一声,挺直腰背,看着沈辞柔,认真地说:“我名为李时和,字言协。无忧是小字,我阿娘取的,愿我长乐无忧。”
沈辞柔一愣:“那架琴……”
“确实是我阿娘的遗物。放得太久了,一直不曾拿出来,整理时被宫人失手打破,宫里的乐师说不能修补,我只能出来碰碰运气。”李时和微微一笑,“所幸遇见你了,否则怕是修不好。”
沈辞柔点点头,忽然想到:“那,那只白狐,就是秋狝时的那只……倾之说是陛下赏的,是这样么?”
“是我猎给你的。”李时和点头,“既是你想要的,总不能由别人赠给你。”
“……我没说想要白狐……”沈辞柔揉着被角,“这倒要谢谢你。”
“无妨。”李时和伸手,轻轻勾住沈辞柔的手指,“阿柔,机缘巧合,万般无奈。我确然骗你一些事,但我对你的心意不曾作伪。”
他转而握住沈辞柔的手,一点点抬起放到脸颊边,垂下眼帘,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这一下千般依恋万般柔情,蹭得沈辞柔胆战心惊,李时和却像是毫无知觉,只贴着她的手,轻轻地说:“阿柔,我想我是真的爱慕你。若你要因此拒绝我,我会很难过。”
话说到这里,沈辞柔先前憋着的气散了大半,她大概知道皇帝的往事,那些事情安到眼前的郎君身上,就只剩下心疼。她摸了摸李时和的脸,有些迟疑:“但你是皇帝呀……天下女子那么多,有比我好看的,还有比我脾气好的。我没本事当你的皇后,也不愿做你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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