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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地势高,夜里多风,睡前窗户没关严实,半夜里风刮起来,吹得窗棂微微作响。声儿不算太大,但一下下的也恼人,李时和一向自持,少有半夜里醒的时候,今晚倒被这么点小声音弄醒了。
他和沈辞柔都不爱让人贴身伺候,宫人都候在外殿,得喊一声才会进来,李时和不想吵着沈辞柔,轻手轻脚地下榻去关窗。
内殿里烧着地龙,赤脚踩在砖石上也不冷,去关实窗不过十几步,李时和折回来,刚撩起床帐在榻边坐下,肩背忽然紧绷,眼瞳都缩起来。
殿里留了灯,李时和隐约能看见沈辞柔乖顺地躺在榻上,厚重的被子盖到肩头,漆黑的长发在身边漫开。她没醒,脸上甚至有些略微的红晕,浓密的睫毛乖巧地垂落,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沈辞柔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察觉身上盘了条蛇。
蛇身漆黑,鳞片宛然。
透过来的灯不够亮,看不出这条蛇究竟有多长,但它隔着被子缠绕在沈辞柔身上,手腕粗细的蛇身看着是绰绰有余。它缓缓地蜿蜒上沈辞柔的颈子,鳞片翕合,一点点移动到女孩的脸颊上,鲜红的蛇信触到肌肤。
大概是有点不舒服,沈辞柔在梦境里皱了皱眉,但还是没睁眼。
惊惧猛地涌上来,李时和顾不了那么多,伸手去抓那条黑蛇。
黑蛇忽然扭头,柔韧的身子甩向李时和的手,一口咬在他手腕上,尖利的毒牙刺破肌肤,直嵌到底。
手腕剧痛,李时和忍痛盯着那条蛇,最后看见的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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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大风,没关实的窗户彻底被吹开,在夜风里哐哐地响。这声音可真是要命,听风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绕过屏风去关窗。
刚把窗关实,她隐约瞧见床帐后边的人影,赶紧屈膝:“陛下恕罪,窗没关实。”
“……无事。”李时和沉默片刻,“下去吧。”
听风应声,再行了次礼,缓缓退出去。
内殿又暗了一层,李时和借着透进来的一点点光,低头看着睡在身边的女孩。
沈辞柔和刚才的梦里一样睡得安稳,面带红晕,长发铺开的样子都如出一辙。但她身上只有被子,哪儿还看得到什么金瞳的黑蛇。
分明知道是梦,李时和却不放心,看了沈辞柔一会儿,试探着把手伸进被子里。
被子里暖和,摸到的也是寝衣,到肩上时掌心里却触感滑腻。李时和猜是沈辞柔睡着睡着蹭开了寝衣,低声叹了口气,替她把衣襟合拢。
才合了一侧,沈辞柔迷迷糊糊地醒了,本能地拍掉他的手:“要起了吗……”
“还早。”李时和摇摇头,在她身边躺下,安抚地在后背上轻拍了拍,“再睡会儿。是我不好,吵醒你了。”
“没事……再睡会儿。”沈辞柔睡觉爱抱着东西,□□的软枕不知道踢到哪儿去了,她全靠本能,伸手扒住身边的郎君,脸往他怀里一埋,“你怎么啦……”
“做了个噩梦。”李时和不想细说,“做梦而已。睡吧。”
“嗯,做梦而已,梦都是假的,我们不怕……”沈辞柔含含糊糊地瞎哄人,她就没多清醒,随口说了几句,额头抵着李时和的胸口,眼帘一垂,又睡过去了。
睡得倒是快,李时和也不再吵她,就着这个抱她的姿势,试着让睡意再漫上来。
入睡前他鬼使神差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梦里被咬的手腕白皙光洁,蓝紫色的脉络隐约可见,看不出一点破口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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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床帐外边的声音隐隐约约,沈辞柔还没睡饱,听着就恼。她有点烦,往李时和怀里缩了缩,试图把声音堵在耳朵外面。
那声音却不依不饶:“……陛下?陛下?”
沈辞柔再缩了缩,直接把脸贴在了李时和的胸口。
“陛下?”外边的人显然急了,“陛下,该上朝了。”
“上朝”两个字钻进耳朵,沈辞柔蓦地惊醒。
上朝是卯时,李时和一向寅时过半就起床洗漱换衣,连旬休时都是这个点醒的,只不过能再陪她睡个回笼觉。该起床的点高淮会意思意思来喊一声,但往往他进来,李时和早就已经在穿衣裳了。
从没有这样让他一声声催的事情,沈辞柔觉得不对,随手理了理长发和领口,把床帐掀到钩子上。
床帐外边站的果然是高淮,乍看见沈辞柔刚醒的样子,脖子一缩,死死地低头:“扰娘娘歇息了,娘娘恕罪。臣这也是没办法,该上朝了……陛下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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