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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饶有兴味的问:“美利坚是什么样子的?”
格兰特耸肩, “那得看你想知道什么,你这么问, 我可没法回答你。”
“说说独立战争吧。”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格兰特看了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独立战争只过去了十几年,英国人恐怕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
“说说看。你家里有人参加了战争吗?”
“有的,我的一个叔叔死在了查尔斯顿。你家有人参加了战争吗?”
“没有。战争结束后你才出生吧?”
“对。我能问一下你的芳龄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一个绅士不该冒失的问一位小姐的年龄。”亨利好不容易插了一句。这个新大陆来的野蛮人就是不懂礼貌!他愤愤的想。
“我再有三周就满17岁了, ”格兰特仍然不理亨利,假装他不存在。“战争结束之后出生的,在南卡罗莱纳州的索尔兹伯里——我听说英格兰也有一个索尔兹伯里,不知道那儿怎么样。”
“我去过索尔兹伯里,巨石阵在那里, 很有意思的地方。”
“那我们什么时候一起过去看看?现在天太冷了,我没想到英格兰会这么冷。这里什么时候是春天?春天过去没准会更好玩一点。”
爱丽丝终于意识到他似乎是在约会她, 美国的孩子这么早熟的吗?果然是跟英格兰的男孩不一样。
“我得过去了, 我母亲在找我。”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可是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格兰特·邓波儿又过来了,还很殷勤的给奥斯汀太太和爱丽丝都拿了饮料,于是被奥斯汀太太问了好一会儿。
奥斯汀太太问他多大了, 在哪里上学,什么时候回美国。
格兰特一脸乖乖仔的样子,有问有答,“母亲准备在英国留到莎莉结婚之后再回去。”
“那你父亲岂不是要一个人待在劳伦斯了?”劳伦斯是南卡罗来纳州的小镇, 邓波儿家的农场、种植园和庄园都在那儿。
“父亲和大哥在家,还有小妹妹。”不动声色的主动介绍了家庭成员。
奥斯汀太太点头, 但还是需要确定一下,“只有兄妹4个?”
“母亲身体不太好。”
奥斯汀太太寻思着,他有哥哥,家里财产肯定大部分会留给长子,不过能给莎莉一年3000镑年金,给小儿子的年金肯定不能比这少了,怎么也得有个5000镑吧,爱丽丝现在稳定年收入是8000到1万镑,格兰特有5000镑也不算少了,倒也算合适人选,只是他要是以后还回美国的话,那就不合适了。
于是又换了一种方式问:“或者你可以在英国多留一阵子。美国没有什么好的大学吧?你应该去牛津大学上学。”
“威廉也这么跟我说的,我正在想什么时候去剑桥和牛津看看。”
爱丽丝略吃惊,“你要留在英国上大学?”
“家里的事情有父亲和哥哥,父亲很希望我能去上大学。”
当年从白金汉郡走出去的穷小子的后代要去上大学啦,这也可以说是初始版的美国梦,邓波儿家的原始积累进行的也是非常快而顺利的了,堪称模板。
“那你就能在英国住好几年啦。”奥斯汀太太乐观的说。她心里悄悄的在爱丽丝的丈夫人选名单上又加上一个名字。
“改天你到我家来做客,我想听你说说美国的事儿。威廉和查理虽然给我写了很多信,但他们不是美国人,只是游客,对美国的了解肯定没有你了解的多。对了,你家的种植园全都是黑奴吗?”
“对,都是黑奴。你是在邀请我吗?奥斯汀太太,我可以拜访您吗?”
“我会给你的母亲和姐姐下请柬,也请你一块儿来做客。”
“我听说,有的种植园主人非常凶残,会杀死他们的奴隶。”爱丽丝说。
“哎呀!可别信这些谣言!一个强壮的奴隶非常值钱,有人的身价能值1000美元,没有哪个正常的种植园主人会无缘无故杀死奴隶,除非这个奴隶私逃了。但说实话,一个好的种植园主人应该让他的奴隶吃得好住的好,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不会偷懒。”
旁边的一位太太插话,“要我说,那些黑奴都太懒!他们不知道感恩,也不信仰上帝,生来就该成为奴隶。”
爱丽丝侧目。英格兰早些年也是有很多黑奴的,但奥斯汀家从没用过黑奴。仆人是雇佣制,跟主人是合同制关系,双方都可以解除合同;奴隶则是卖身而无人身权利的,甚至不被算成“人口”,也不可能主动跟主人解除买卖关系。直到1772年6月,英格兰与威尔士最高法院才宣布黑奴也拥有人身权利,不允许买卖而成为奴隶。
黑斯汀斯先生家里没有黑奴,但有印度带回来的仆人。奥利弗说他们在德文郡的家里有一些做粗活的黑人雇工。
“白人至上”这套在英国还是很有市场的,是主流。奥斯汀家因为有宗教背景,认为人种不分肤色都该是平等的,但也只是认为人不该成为奴隶而已,还是要分成三六九等,黑人和印度人都矮人一等,只能待在底层。
几天后,邓波儿太太带着莎莉和格兰特登门拜访。
奥斯汀宅不如金斯利男爵的别墅面积大,布置的很新潮而舒适,没有什么古董,不太英格兰,但整体感觉很不错。
一杯茶的时间,邓波儿太太就跟奥斯汀太太差不多要推心置腹了。
金斯利男爵夫人是个美人,但是个爱端着贵族架子的夫人,邓波儿太太总觉得没法跟亲家母有什么共同语言,又总觉得男爵夫人瞧不起邓波儿家。好在威廉和莎莉结婚后不会跟父母住在一起,威廉根本不可能待在父母的眼皮底下受约束。邓波儿太太发现男爵夫妇很宠这个小儿子,其实是对邓波儿家的家世不太满意的,但还是同意了威廉的婚事,其中也不仅仅只是金钱的力量。
邓波儿太太在美国的时候,还一直觉得自家的种植园够大,加上农场,年收入非常可观,以南卡罗来纳州大地主大富豪自居,到了英国才发现,有钱人遍地走,就是看着很是低调的奥斯汀家,年收入也上万——奥斯汀太太巧妙的吹嘘,邓波儿太太不明所以,于是就当真了。
大奥斯汀小姐是个很典型的英国淑女,教养很好,恬静乖巧,而且因为没结婚没有生育过,其实看上去还是挺年轻的,说是25、6岁也没人不信。邓波儿太太意外的发现,大奥斯汀小姐穿的比那天舞会还好看——只是从暗沉的颜色换成了明亮的浅色,整个人突然就像被阳光提亮了。
格兰特也很意外,那天他觉得大奥斯汀小姐就是个古怪的英格兰老处女,穿的又丑又灰暗,一点都不起眼,没想到她穿的正常了,还挺好看的——当然比不上那个小的奥斯汀小姐。
爱丽丝今天穿的也很漂亮,浅粉色的长袖家居裙,小方领,戴了一根不太细的金项链,链坠是一颗大拇指大小的黄色宝石。
她皮肤莹白,无论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端庄的坐在那儿,怎么看都好看的不行。
格兰特坐了不到半小时,邓波儿太太很懂儿子心思,问能不能让爱丽丝小姐带格兰特出去走走。
刚下过一场小雪,地面上还积着上一场雪的残雪,又盖上薄薄一层雪,不远处的树林下一层白雪尚未化尽,远远望去,很有一股冬天的萧瑟意境。
“我还没有见过下雪呢,”格兰特搓了搓手,“莎莉也没有见过下雪。”
“你冷不冷?”爱丽丝可是全副武装,穿了羊毛呢长大衣,羊毛围巾裹着脑袋和半张脸,戴了兔毛的手笼,脚上换了兔毛镶边的加厚皮鞋,套着木套鞋。
格兰特没有木套鞋,爱丽丝叫席德妮找了一双乔治牧师的木套鞋给他套在皮鞋外面。
他穿的不算多,深藏青蓝色的羊毛呢中长大衣,没戴围巾。
“还好,不算太冷。”他看了看爱丽丝,觉得她把自己裹得也太严实了,笑着说:“你冬天都这么出门吗?”
“坐马车当然不用穿太多,但是,”她跺了跺脚,“你要是留在英国上大学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见识到英格兰的冬天,没有必要现在就把自己冻坏。”
“你不喜欢冬天吗?”
“我喜欢冬天,但不喜欢太冷。”她连一百码都没有走到,就催着回去了,“我们还是回到屋子里吧,我们可以玩台球,你会玩台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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