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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真相。

我唯一知道的只是，凡属我所惦记，最终都会失于杜撰。因而保持距离的漠然，才会让人事长久地停留在现实。

可女人让我不惧怕。因为她确实穿越了两个国度。在少年儿那场梦境里出现，最后根植在我所生活的现实里。我每日去找她，听她说话。她习惯带我四处玩儿，她说她小时候有个玩伴也像我这样，胆小少语，头发很长，挽起发髻来仿佛一只小灯笼。

她带我远走林间，在树林里赤脚奔跑。石粒的触觉那样真实，甚至会使我被硬生生割出了血，可我仍旧微笑。与她在一起，我没有一刻不确认这是现实。即便是流血与伤害，却有着最真实的存在感。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奇怪的村子住下来呢？”我问她。

“想要忘记一些事。”

是。忘记是这个村子里所有人的天赋。无人会问及你的记忆。彼此都在自己杜撰的空间里自由活动。没有任何交织而来的伤害。

“第一次来到这里，是被村名所吸引。易网村。多么美妙的名字。”

“易网，不是易于网获的意思么？”

“或许吧。”她眯上眼，“我第一次听，却觉得像是在叫我‘遗忘’。遗忘之村。那时我四处漂泊，然而唯一遇见的那座高塔，却以‘遗忘’为名。不是‘惦记’，不是‘惩罚’，也不是‘救赎’，偏偏是‘遗忘’……”

我心似湖泽，却被她这样挑起涟漪。

“我不懂……你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四处漂泊？”

“我怕吓着你。”

“怎么会。”我赌气撅起嘴，“能有多吓人。”

“我杀了人。”

我停住。低头看她。

我没料到我希望听得的曲折，会突然来临。然而她没有任何表情，却只是闭眼安睡在我面前。嘴角细微颤动，仿佛在竭力抑制她内心那一点点对回忆的恐惧。

因为这样，才要忘记吗？

可我却不怕她。

我见她不动，于是低下身去，在她身边睡下。我凝视她颤抖的睫毛，粉尘与水珠在空气中散播开来，海浪涌在脚底。我不知如何依偎能给她安慰，只好一手拽住她藕白色的衣角，以为这样的一块，会让彼此感觉相联。

她低头看我，而后转过头去。

“你不要那样像她。”她轻轻道，“你会令我忘不掉过去的。”

我们这样靠近。这样理解存在的含义。在与她一起的时候，我想问她想忘记的是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我看着她攀爬上树，在某一枝上坐下，低头看着我，仿佛神鸟临世的姿态：“我小时候是在山林里长大的。像这样。”

她零散的话语却被我把握住。她长在山林，直至十一岁才遇见那位玩伴。她们经常在深夜出游，一起玩乐。她喜爱萤火之光，喜爱一切离奇的事件。在她遇见真相之前，她也曾以为人生将会永远在这放浪的时光里度过。

然而在遇见真相之后，她却奢望生命不过是轻易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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