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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潮湿的傍晚, 即便有风吹过,也不见带走一丝一毫的燥热。薄希照旧坐在他的马扎上, 他的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
大门被推开,薄仲力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他脚下浮软, 走一步要晃三晃。
“我现在就走除非你去马色胡同找我, 不然我不会回来的。除非你去马色胡同找我,不然我不会回来的。”
“马色胡同找我,不然我不会回来的。”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和朦胧,薄仲力的声音像是魔咒一般在他耳边回荡。回忆的浪潮铺天盖地涌过来。
薄希的神经绷紧成一根弦,他想动, 四肢却不听使唤,无论多用力也睁不开眼睛。
冷汗浸湿了他整片后背,短小细碎的头发贴在了他的前额。
清隽的脸, 惨白如纸, 毫无血色。
片刻过后, 他睁开眼。
情绪来得快,退得也急。仿佛梦醒之后,就不会受到刚才梦里干扰。
他抬手擦了把脸,掌心被汗水浸湿。
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冷气像是细针一般扎在薄希的手臂上,在表面的皮肤上肆意扭动。他的头依然昏昏沉沉,视野的四周是昏暗的,他的眼前像是被雾气遮挡住, 十分朦胧,刺眼的灯光令他眯起双眼。
所在之处仍然是方才的地方,周遭的景象同他昏迷之前没有丝毫改变。薄希抬起手指揉捏着太阳穴附近,他猜测刚才的时候应该是没有人进来过。
手腕上没有表,这里明亮如白昼,也看不出外面大概得时间,像是被隔绝在世界之外。他原本就习惯孤独,数十年自己一个人生活,没什么忍受不了。可现在,四周寂静到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薄希却变得有些不适应了。
不知道熊夏有没有出去,还是和他一样的情况,被关在过去的这里,动弹不得。
薄希刚从昏迷中苏醒,身体乏软无力,他找了出靠墙的位置坐下,闭上眼,依然能感受到光亮。想到熊夏,他心口的暖意便涌出,好像有了软肋,也有了铠甲。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想不明白对方将他困在这里的意义,眼前的场景同儿时记忆中简直一模一样。薄希轻叹了口气,他缓缓起身。
父亲跌跌撞撞从门外进来的场景,总是时不时就会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从前薄希不觉得什么,只是有些恐惧和抵触那样逼真的梦境,但现在,他才意识到这段回忆可能是很重要的一个线索。
父亲自杀的重要线索。
他径直走到老榆树前,树皮上的纹路十分清晰,沟壑纵横,像是埋藏许多不为人知的岁月。他指尖轻轻触碰,冰凉又僵硬的触感,没有树木原本的粗糙之感。
薄希瞬间一怔。
这里的树木并不是真实的,尽管它做的十分逼真。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他抬起头看天,晴空万里。
竟然也是假的么……
薄希走到从前自己总是喜欢待着的角落,从这个角度,他能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也是从这个角度,他看清父亲面如土色地走进来,又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
他的视线落在那扇院门,同记忆中的院门重叠在一起。薄希起身过去。
门上的房檐在地面投出一道阴影,薄希看到门把手的缝隙里塞着一张很小的纸条。若不是离近一点看,都瞧不见。
他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将纸条取下来,冰冷的触感。纸条打开铺平以后,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地点。
薄希眉尾轻轻一挑。
艳阳高照。
窗口的君子兰被风吹动,轻晃了两下。窗外山清水秀,明明景色宜人,但屋内的熊夏却是坐立不安。
她在屋里左一圈右一圈地走着,光线明亮,照在她的侧脸,脸部的曲线变得十分柔和。只是她的眉头紧蹙着,娇俏艳丽的脸蛋上写满了担忧。脚下的动作一顿,她向门口张望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只有聒噪的虫鸣声。
薄希已经两天没有消息,这期间熊夏跑去问过熊泽,但对方的回答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有薄希自己才能破了这个局。但当熊夏质问他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的时候,熊泽只是瞥了她一眼,反问了句她是否想让薄希知道他父亲死的真相。
熊夏说不出话。
反复几次后,她便作罢。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如果薄希再不出来……
熊夏的目光变得深沉且平静,她一定会去报警。
“熊小姐。”门外响起敲门声,打破这一室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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