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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容递了条帕子轻轻擦去陆琼九额角的汗渍,“五更天了。您可是又梦魇了?奴看着好些天了,您怎么也睡不踏实,咱找太医过来瞧瞧吧。”
“不用了,找太医也没什么用,左右不过开些大补的浓汤,治标不治本,还苦死个人。”陆琼九接过了话茬,颇有些着急。
音容低低地笑了,将帕子又放回到热水里净了净,打趣道:“您啊,打小就是个怕苦的,稍微有个苦味都受不了,也不知得长到多大才可以不用哄着喝药。”
陆琼九撇了撇嘴,就算长到二十二,她也喝不了一口苦药。
陆琼九适应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眼睛,视野刚亮,就被正对她床榻的五座漆雕镶银海棠屏风吸引。
她撑起身子,接过音容拿来的绸粉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便开始上下打量这屏风。
音容见她打量屏风,面上露了喜色,道:“这屏风郡主不过也就随口说了句喜欢,咱皇上就找人送了过来,五公主一早相中的东西,还不是进了咱常乐宫。”
音容说的眉飞色舞,眼里的骄傲不言而喻。
陆琼九抚上屏风上的海棠花样,纹路凸起,在指腹摩擦下,质感丰盈。
梦里,就是这朵硕大海棠花染上了她的鲜血。
思及此,她手陡然一颤。眼底的惧怕又翻涌出些许,她有些失魂道:“今年是何年?”
“元丰二十六年,您都问过好几次了,可是有什么要记的事?”
陆琼九摇了摇头,元丰二十六年,再过十年,就是那场浩荡而悲怆的战事,蛮族入京,大秦宫变。她死在乌夷刀下,尸骨难寒,遭人□□。
她偏了头,透过铜镜依稀可辨自己的模样。高鼻深目,瓜子小脸带着些许棱角,是冷艳的异域风情,但脸颊两侧因为婴儿肥蓄上的肉感,又为她添了八分的娇憨。
她下意识扬唇咧嘴,果不其然,左脸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
这个酒窝,因她十五岁为婚事所累,瘦了许多,脸颊瘦削,便就消失。哪怕后来想开了再丰腴起来,这酒窝也难以恢复,就如同她的少女时代,一去不返。
可如今,这张脸,透着的少女风姿光华,倒叫她恍惚。
陆琼九不止一次怀疑是不是现在才是做梦,但种种迹象表明,她或许真被那疯疯癫癫老和尚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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