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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他机会近身,是想寻一个一击毙命的漏斗洞。
“公子,你做地不对。庭书兵分两路皆遇挫,人马全折了进去。若先行队一个时辰回不去,匪祸红衣众注意力便会转移到这儿。五日内,你身后那群人全都得死。”
庭书的脸开始不规则的凸起,像一块纸板抵住脸皮想要破体而出。他的头像熟透的西瓜裂开几瓣,血肉混着白花花的脑浆飞出。
这一瞬间的功夫,周瑾清楚地看到一张调查问卷从脑壳里溅出来。她伸手去抓,逃出的调查问卷接触到她的皮肤便融了进去,无影无踪。
脑子顿时像被谁撬开头盖骨,一股脑儿拼命往里塞,直到满地溢出来才罢休。
周瑾身子仿佛提线木偶,吱呀了两下倒在地上。陈师炀崩溃晕了过去,二狗子安顿好他,赶过来就见周瑾扑倒在地,“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她脑子中多了一些稀碎的片段,来回闪现。拼凑起庭书短暂的一生。
庭书是在匪窝里长大的孩子。跟他一起的有十四人,养在马棚里。为保证随时出征,马料都会搀着豆子。庭书一群孩子从小与马挣食抢水,同吃同睡。
马棚不远处有个竹屋,养了一堆女人,不知道从哪儿掠夺来,常年上锁。打完仗或者抢劫回来时,沉重的锁链落地,一群匪祸嘻嘻哈哈走进竹屋,络绎不绝。男人的叫骂和女人的痛哭交杂在一起,橘红色火苗舔着半侧竹屋,映了一片红,活像把地狱拖回人间。
庭书身子弱,抢到两口便能填饱一天肚子。他脑子好使,这不是什么难事儿。马棚食槽开在窗边,庭书去舔水时,透过窗子,能看见竹屋圆窗里一个女人。
皮肤白皙,黑发披肩,总靠在窗户边上。她的嘴偶尔一开一合,在唱歌。庭书自己都诧异,他好像知道这女人在唱什么,仿佛很久以前听过一样。
偶尔有婴儿从竹屋抱出来,扔到马棚。他们晚上睡不着,便猜竹屋里哪个人是娘。庭书从不参与,他知道她是娘,不需要。
有一次,竹屋门上的锁链朽了,掉了下来,她逃了。庭书跟在她身后走了十里地,不阻止不赞成不说话。女子对山间很熟,找了很多野果子,吃的时候会在原地放一半。庭书没有犹豫,径自捡起来吃,连她吐掉的果核一起捡着吃。
中午,过了片林便有一条溪流。再往前几步,溪流边有几个三十岁上下男子,猎户打扮,正俯身取水。其中一人,正是陈村长。
女子眼前一亮,挥手,一只油腻汗臭味儿大掌捂住她的嘴,另一手锢着腰把她往后拖。几个年轻人在她的视线中渐行渐远,希望的火焰灭了。
庭书也被抓回去,扔到囚笼里关了半个月。再放出来时,才知道,那女人死了。抓回来后第二天就死了。
庭书抱头哭了一夜。像被丢弃的奶狗,呜呜咽咽,然后径自舔舐伤口。
匪窝中的人发现,对人生没什么期待的庭书突然开了窍,干什么都力挣人先。长好了一身力气,学会各种陷阱工具。他脑子好使,长地漂亮,打饭地都乐意多给两勺。
那一次,匪祸遇上劲敌,差点被端了老巢。庭书趁乱打开竹屋和牢笼大门,放出所有人,趁乱逃了。
他想好了,他要逃到那人身边。她做不到的事情,他替她完成。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是计。为引出朝廷内鬼,匪祸红衣众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除了内鬼,还揪出了个小叛徒。
庭书被关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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