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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正堂中, 裴元直穿一身暗色软甲, 身披猩红色披风, 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久经沙场的气魄。
他独自坐在主座上,左手边是一列朝廷重臣, 右手边是民间志士, 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可惜周围簇拥着的侍女仆从于不经意中透露出矜傲的神色, 依旧暴露了裴家的野心。
而堂下秦首席孤立无援地站在众人环伺之中,一身银袍猎猎, 玳瑁冠辉光四溢, 神色漫不经心地带着微笑,竟然不落下风。
此时裴元直任那老臣开口质问, 保持着微妙的沉默。堂上诸人多是浸淫朝堂之人,此时看看主座上的裴将军,再看看堂下的秦首席, 便明白这是站队表忠心的时候了。他们心下振奋之余, 又多少有些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想当年这两位都是毛头小子, 谁料如今居然还得看他们眼色行事!
天之骄子……哼。不就是投了个好胎?
众人心下虽然酸几句,面上却还是故作惋惜道:“秦家主做此弑师叛道之事, 虽然为人不容, 但若是诚信悔改,还有回旋余地才是。”
“正是如此!”边上一年轻人眼中闪烁着快意的光芒,“秦越, 说什么秦道主、秦首席,还当你有多能耐,原来背地里做了这么多腌臜的事,真是叫人作呕!”
“要吐出去吐,别污了我的眼睛。”秦越瞥了他一眼,侧身给他让开路,“快去吧,憋着伤身体啊。”
他好声好气说着,仿佛真的是关心他身体似的。然而那年轻人分明感受到了秦越身上传来的威压,脸色煞白道:“你!你要做什么!你敢动手试试!”
秦越诧异地一摊手:“我动什么手?”他说着顿了顿,环视四周一眼,那些老臣接触到他目光,都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只留下那年轻人傻愣愣地站在堂中,做了这出头鸟。
秦越熟悉他们这些把戏,此时甚而笑了起来,转头对沈意低声道:“你看,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沈意无奈道:“嗯,所以?”
“所以我很伤心,”秦越故作沧桑地叹口气,“要夫人亲亲才能好。”
沈意轻笑一声:“等你摆平这事再说吧。”
“真的?”秦越精神一振,这才重新回头去打量众人,一面随手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和主座上的裴元直遥遥对立着。
那年轻人心下嫉恨秦越多时,见他被众人发难,心下正喜,然而望见秦越神色不变,又不安起来。
此时主座上的裴元直终于发话了:“秦越,神微传信来点明你是杀害仙尊清玉的凶手,你可认罪?”
秦越笑道:“这一番阵仗吓人的很,我便要问问,我如何就杀了清玉了?你们可有证据?”
“自然是有的。”裴元直淡淡道,“任你沽名钓誉这些年,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
他说着唤上一人,看服饰,竟然是秦家的丫鬟。那丫鬟眼见这满堂朱紫,瑟缩着跪在地上,要哭不哭地抹着眼泪。
“这丫鬟是秦家书房中人,便是此案人证。”裴元直道,又转过头吩咐那丫鬟,“你抬起头来,把那扳指拿给大家看看。”
秦越微一挑眉:“裴元直,你这眼线埋得够深的。”
两人也不再假惺惺地秦家主裴家主地叫了,此时裴元直也撕下客套的面具,冷笑道:“彼此彼此。”
老臣们眼见这两位新贵又要吵起来了,赶紧道:“还是先看看证据要紧。”说着催促那丫鬟,“你连夜来找裴小将军,究竟是有什么证据?”
也有人狐疑道:“神微宗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凡人丫鬟如何知道?你说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
那丫鬟这才低声回道:“大人有所不知,我祖籍东荒,只是因为乱世颠簸,才一路流落到帝都,做了秦家的丫鬟。我从小便在东荒蓬莱城长大,虽然自己没什么修为,但是从小见过的听过的各方大能的事却不少。因此一看到这扳指,我便认了出来,这是神微仙尊清玉的扳指!”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扳指,那扳指流光四溢,四周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符咒,灿烂而辉煌,一看便不是凡品。扳指上刻着一行小字:“仙尊清玉护身”,的确是大能的东西无疑了。
沈意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当初清玉送给自己防身的扳指。当初在神微修行的时候,这扳指还帮他从风不眠手下逃生,只是蓬莱秘境后,一切都失散了,谁料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所以秦越是一直在找他散落的东西么?
沈意眼神微动,那丫鬟并不敢看秦越的脸色,头也不抬地解释道:“虽然秦首席近日才回帝都,但是自从首席答应回来之时,秦家就听他吩咐,为他暗中找寻什么‘故人的旧物’,全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从丝绦穗子到小法宝,其中便包括这枚扳指。”
一旁有人出言询问道:“难道这些都是仙尊的东西?秦家主,神微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仙尊失物,这事连我等凡人都知道了,您不可能不知道吧?既如此,您撇开宗门独自搜罗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找也就罢了,偏偏要偷偷摸摸找,不敢让别人知道,其中必定有什么问题!秦越,你还不快如实招来!”堂中那年轻人冷笑道,“便让天下人看看你究竟是什么货色!你——唔!”
无形中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截断了他的话语。而年轻人捂着自己喉咙,脸色煞白地指着秦越,却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冤枉了秦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出手的是沈意。
沈意低头拢了拢自己的袖子:“你很吵。”
堂中众人早就看到了这个黑袍男人,见他苍白羸弱,容貌昳丽,又是跟着秦越而来,便把他当做了美貌道童之流。此时听他开口,言语间从容自如,并无一丝随从的低声下气,众人这才发现似乎自己看错了什么。
沈意任他们打量自己,只淡淡道:“仙尊清玉失踪多年,谁都不敢肯定地说他死了,如今言之凿凿,我还当是什么证人,原来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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