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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纲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山大王陈瑄说道:“如果我们真想对锦衣卫不利,昨天到处都是机会,在饭菜里做些手脚,或者乘着你们熟睡,半夜在驿站放一把火,你们还有机会活吗?”
没有。
锦衣卫在京城威风惯了,大小官员都怕他们,办案主要靠打骂,绊倒一国宰相都毫不费劲,当远离京城权力中心,来到边关穷山恶水之地,锦衣卫骄傲自得的弱点就暴露无疑,被一群土匪玩的团团转。
纪纲除了合作,还能有什么办法?
纪纲说道:“在合作之前,我要知道你的来历,你会说金陵官话,听的你谈吐,并非出身草莽吧?”
陈瑄一叹:“纪大人慧眼,说来话长……”
原来陈瑄出身将门,父亲曾经是成都右位指挥同知,三品武官。但是今年初,宰相胡惟庸谋反案,牵扯了上千的朝廷官员,陈父丢了脑袋,全家流放西北,母亲追随父亲而去,家破人亡。
流放途中,陈瑄不堪被押运的小卒羞辱打骂,干脆反杀了小卒,在盩厔县落草为寇,陈瑄凭着出身将门的武力和智慧,在大半年时间成十八寨寨主。
这年头,当土匪难,当个好土匪,更难。
陈瑄另辟蹊径,在陕西各个大城市里开镖局,以护送商队谋利,只要镖局护送的商队就绝对安全,不会被抢——他总不能自己抢自己。
所以镖局生意越来越好,十八寨的存在,不是骚扰平民,而是为了镖局生意而故意吓唬商队,所以朝廷对剿匪并不热衷,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但是刘司言一行人在盩厔县山路神秘失踪,将十八寨推进了火坑。
陈瑄的爹就是卷进胡惟庸谋反案,而被锦衣卫搞得家破人亡,他知道皇权多么强大,灭掉十八寨,顺藤摸瓜干掉镖局,小事一桩。
所以,陈瑄比纪纲还要着急,因为纪纲顶多丢官,而他的十八寨要丢命。他从镖局在生意场的关系,弄到了五百套大明官兵的服装,还仿造秦王府旗帜。
纪纲智慧有限,胡惟庸案牵扯的官员实在太多了,他实在不记得有个陈姓的成都指挥同知。
不过,他觉得陈瑄倒是识时务,知道锦衣卫是一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主,所以先妥协。
纪纲轻咳一声,摆出官威,说道:“只要你们能帮忙找到刘司言他们消失的真凶,就算将功赎罪,锦衣卫会为你们求情。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胡典正,八百个男人都保护不了一个女人,这说出去让人笑话。”
陈瑄说道:“这个自然,我已经派兄弟们牵着猎犬去搜山。”
八百个男人去搜山,搜了一天连根头发都没找到。
晚上纪纲入睡时,发现被窝有些膈屁股,不好,有暗器!
纪纲翻身下床,掀开被子,发现是一封信,信上字很熟悉,还有胡善围的小印。
纪纲打开信封,看完了信件,阅后即焚,投进火盆,喃喃道:“果然漂亮的女人,就是越是狡猾。”
且说胡善围在山洞里观战,驿站里外混战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停战了,看来时百户的话是可信,这群人真的是土匪,可是为何又停战了?
真是一头雾水啊。
胡善围想着对策,心想与其在这里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不如去问题开始的源头——西安秦王府,暗中观察。
于是胡善围写了一封信,要时百户混进驿站,送给纪纲,然后女扮男装,成了商队的一员,往西安城方向而去。
胡善围在信中叮嘱纪纲,一定要装作不知道她的下落,千万别透露她的行踪,以及沐春派出八个土匪百户保护她的事情,他在明,她在暗,两人联手,一定要查出刘司言一行人下落。
故,次日,纪纲留了二十个锦衣卫在盩厔县驿站和被陈瑄放归的驿站真正的驿丞和伙计联合搜山,自己则带着二百八十人继续前进,前往西安府。
为了以防打草惊蛇,纪纲和陈瑄约定,联盟只在暗处,明面上他们还是官和匪的对立关系。
陈瑄为首的十八寨土匪出了盩厔县,就是正儿八经的威锋镖局,他们在西安有分店,以后暗线联系。
十月二十六日,西安府。
胡善围等九人在下午进入城门。
昏暗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天气干冷,北风还卷着风沙,简直就是一张张无形的砂纸,打磨人们的脸颊。
难怪这里人的脸普遍不如江南水润光滑。
胡善围穿着粗犷的羊皮袍子,头上戴个狼皮帽,在江南长大的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嘴唇都干裂了,穿成个大胖子,她还是觉得冷。
商队进城,要先纳税。时百户点头哈腰,带着城门主薄看货,还偷偷塞了一角银子,期待少交点税。
车上是江南的丝缎布匹,都是紧俏货,主薄估了三两七钱的税银,交税进城。
一路秋风萧瑟,地荒人稀,进了西安城,密集的店铺和熙熙攘攘的路人,瞬间有了繁华的景象,果然千年古都名不虚传,经历了多年战火后,最先恢复了元气。
洪武三年,十五岁的二皇子朱樉封秦王,藩地就定在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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