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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潘府的婆娘们打量着这女子，见她下半张脸全然被轻纱盖着, 不过只看露出来的眉眼倒还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 不禁纷纷道：“你遮着脸干什么？能送来潘府的个个貌比天仙，你是长个多不得了的样, 还怕别人看见？以为潘府是没规矩的地方吗？”
婆子们向来不给这些女子送好脸色，自然叫嚣着要眼前这个摘下面纱来。陆文修躲躲闪闪，却始终只低着头一言不发，一时间越发助长了这些婆娘们的气焰, “你哑了？怎么不说话？”
送人的老鸨见状, 紧忙走到陆文修身边, “哎哟, 息怒息怒, 这姑娘她还真是个哑巴。至于脸上嘛……”老鸨说着顺手掀起陆文修面纱的一角，一片骇人的猩红顿时落在众人眼中。
陆文修连忙抬起衣袖挡了挡脸, 乍看着就像是个略带娇羞窘迫的小女子。
“哎哟，把我们潘府当做什么了？这等又哑又丑的破烂货，你也敢带来？”
老鸨又笑笑，“哑是哑的, 不过这秀儿琵琶弹得可是一流，又能写诗作赋, 京城里的公子哥可就喜欢这口。关键是上次潘公子过来，都说秀儿的眉眼好看，我这才专门费了番功夫把人买过来。她先前还又是上吊又是绝食，说什么都不来潘府, 我是好说歹说才把人劝过来。你们不领情，那正好我就带回去，反正秀儿是抢手货，我可是不亏。”
陆文修的牙根快被自己咬碎了，不知道是谁教老鸨的这套说辞，他现在真想把丫拎起来挂树上。
不过老鸨这话倒不像作伪，只看这眉眼，确实是标致的美人。何况潘世严的心思阴晴难定，他自个儿本就是个跛子，能惺惺相惜看上眼个哑巴似乎也不奇怪。既然潘公子都说了好看，那谁又敢再多加阻拦，于是婆娘们很快就将陆文修放了进去。
轻纱下的嘴角冷冷一勾，却并没有人发现这轻微的小动作。
陆文修就这样混在一众女子中被送进潘府，而这一天晚上，潘世严根本就不在府中。这无疑是绝佳的机会，陆文修心里早就默记下了顾良画给他的潘府地图，潘府有几个跨院他都心知肚明。
顾良还告诉他，潘世严的书房里有个密室，只要搬搬博古架上的甜白釉玉壶春瓶就能打开。陆文修趁着夜色溜出卧房，径直朝书房的方向走去。陆文修最厌恶别人碰他，所以但凡有威胁近身，他向来是一早就能察觉到的。何况今日在马车里有人白白挨了他的砸，算是跟人结了仇，陆文修自己心里有数，所以出门时有人跟着他，他心下自然也清楚。
潘府里进院套着进院，比陆府还要复杂得多。寻常人来此，必然是会迷路的，他身手敏捷，行事果敢，随意兜上几圈，就把自己的小尾巴甩了个干干净净。奈何现下是穿着裙子不好施展，否则攀墙溜壁，能把人甩的更快些。
迅速的行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潘世严虽然诡计多端，但也难免是个敏感多疑的人，所以越是藏着重要东西的地方，他越不敢着多人看守，倒是白白便宜了陆文修。他一转眼就闪进潘世严书房中的密室，更是从这里窥见了潘世严不为人知的一面。
潘世严向来把折磨人当做一种爱好，偶尔也喜欢自己发明一些刑具，用在别人的身上，他看着那些人痛苦乞求的表情，就会觉得格外舒畅。这密室里存着的东西，对潘世严来说竟有些像他的成果，实在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陆文修打量着密室里的一切，这些东西上无不沾着血，可唯有一堆锁链是干干净净的，再细细打量，这是一副铁制的络头，分明就是用来拴牲畜的那种，而东西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柏紫苏的大名。
陆文修眯了眯眼，他的手下意识越攥越紧。差一点，只差一点，潘世严就会把这东西套在柏紫苏的颈上，然后钳制她玩弄她羞辱她。在潘世严的眼中，人和牲畜，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陆文修强压住自己的怒火，转而将视线瞥向了另一边的书架，他拿起书挨个翻阅一遍。没一会就找到了夹杂在其中的所谓“城防图”，图倒不是假的，可惜已经是去年的城防了，陆文修今春上任之后，就早已对部署做出改变，潘氏父子不知情，还拿这个当真货。
柏述和孙建极寻找已久的账簿也堆在这个密室里，足足摞了半个人那么高。继续翻阅一阵，陆文修便找到顾良说的那份私卫部署图。他行云流水地把袖子倒翻过来，将轻罗纱料蒙在部署图上，掏出炭笔拓描一遍，将这东西原模原样的画在自己袖子里。而后他再将袖子翻回去，就一点痕迹都看不出了。做完这些，陆文修把密室中的一切都恢复原状，贴着墙静静挪出了密室。
再搬搬博古架上的瓷瓶，书房顿时又和他进来前没有什么两样。见大事已成，陆文修没有了留在潘府的必要。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原本还做好了要在潘府潜上一两天的打算，现下看来也不用再做这些无用功。
陆文修给府外的顾良放了信号，径直朝潘府的后门走去，夜色已深，潘府中来往的人并不多。
“站住。”忽然有人从身后叫陆文修，“想趁着夜色从潘府溜出去？你以为潘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是她，她晚上从卧房潜出来，肯定就是想跑。”水红衣衫的女子向前指了指，“进府的时候妈妈就说她可不大愿意来潘府呢。”
李玉珊现在是潘世严跟前的“红人”，在潘府中说话还有那么一点点分量，故而在潘世严不反对的情况下，代理着潘府的杂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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