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明镜亦非台*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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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京在渝京更北处,与北戎靠近,但中间隔着长城,北戎入侵不得,因此不算什么威胁。桓京人虽都生的人高马大,却比其他地方更加贪欢,盖因这里繁荣鼎盛,又有家族庇护,才会肆无忌惮。

此时桓與正半躺在龙椅上,耷着眼皮看向下方两个儿子。

大皇子是他未称帝之前就有的,侧室所出,因为是长子,颇受他宠爱,为人也有些算计,虽然不太能上得了台面,但至少脑子不蠢。

四皇子则是登基之后皇后生下的。皇后娘家势大,咄咄逼人,往常并不觉得。桓與是非常疼爱这个十六岁的幺子的,他小时候生得玉雪可爱,兼之会撒娇会哭闹,他总会包容许多。但他越长大,就越长歪,留恋花楼调戏民女都是轻的,还敢使些下作手段来陷害亲兄。

尽管他自己是残害堂叔得来的皇位,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们兄弟阋墙。

外人总猜测他是在大子与四子之间摇摆不定才迟迟不下圣旨立储君,可大概没人想到他是在受人辖制,受他枕边伴了二十年的结发妻子的威胁。

四皇子桓荣生得俊俏,抬头朗声喊他父皇,脸上张扬意气,进来奉茶的新宫女见了就忍不住红了点脸。

桓與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半晌才懒懒地嗯了一声。

“父皇,这次析河旱灾,虽说报上来说得并不严重,但总归攸关林总几万百姓性命。父皇若是相信儿臣,儿臣愿意自荐前往,协助治理旱灾。”

桓與忍不住冷笑一声。

看看,说得多么好听。说是治旱灾,但若是叫他离开了京城,怕是第一个不是去析河,而是往北找他掌领十万精兵的外祖去了直逼他京城罢。

他撑着脑袋的手有些酸痛,便放下揉一揉,开口是浑浊模糊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含了口痰,不上不下,于是喝了一口茶,“你是桓国皇子,怎么能去往重灾之地,朕自会另派人去。”

大皇子才开口,他声音敦实,听起来稳重多了:“四弟还是年轻,不知凶险。父皇,不如儿臣去,也更有些经验。”

见有人与自己抢,四皇子不慌不忙,看着那宫女为桓與再次添了茶,才开口低声下气道:“父皇您重病在身,本不该被杂事缠身伤神……”

桓與嗓子干渴得厉害,又灌了一口茶。

这茶微涩回甘,他闭着眼睛听四皇子冠冕堂皇的话,慢慢的那声音远远近近,夹杂着嗡鸣声,他还未来得及分清他后来说的是什么,就懈力瘫软在案几上。他觉得不太对劲,又隐约感觉到他们走上来扶着他,悲切地问他关忧他。

桓與动了动嘴角,脑袋一片空白,紧接着像是抽搐一样,控制不住地又连续抽。动,他隐约感觉到口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流,这样突如其来的狼狈让他觉得自己悲哀。

她还是没有放过他,像当年他狠心不愿放过堂叔一样。

他已经很尽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了,桓與僵硬地抬手一把把桌子上的茶杯拂开,茶水沾在他手上绣着精致大气的龙爪纹的袖袍上。

几人都或真或假担心得手足无措,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四皇子一把把大皇子推开在地上,只顾大声哭嚎,“传太医,快传太医,父皇不省人事了!”

但桓與躺在床上已经是个废人的事情,被皇后以不能动乱朝政为由封锁住了消息。

桓與躺在床上手脚不受控制地抽搐,就连喝汤也拿不住汤匙,宫女胆战心惊地喂他入口,他就怒目瞪着所谓的太医装模作样给他开药。

而他曾经最信任的身边的内务总管,裕人低头拿着拂尘一声不吭站在角落,还有离他远远地坐着的皇后。

她拿着一张写好了的圣旨给他瞄了一眼,让他说出玉玺的在处。

他在圣旨上隐约看见几个字,实际上他不看也知道,无非是立太子的事。

他不断努力咽着唾液,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生得美艳,尽管天子丈夫重病,依旧化浓妆贴花黄,抿上最浓烈的口脂,见他迟迟不开口,慢慢上前握着他的手假惺惺地痛哭。

他斜眼看自己的手,意外发现袖袍已经被短了一截。

皇后显然也发现了,她回头冷声问四皇子,“这袖子怎么被撕断了?”

四皇子当然也不知道怎么了,皇后仔细看了看口子,也分不清是意外还是人为,便不再追究,只让人给桓與换了衣裳。

大皇子被变相地拒之宫外,他已有了自己的府邸,虽然没有称号,却早已不能留宿宫中了。那对母子就以这样的理由不让他进去,他坐在马车里头,听见皇后殿里的嬷嬷看似客气地拒绝,只觉得荒谬。

但他依旧得表现出他懦弱无力,只是爱护父亲的无欲无求的皇子。不仅是为了降低存在感,更是不让守在他周围监视他的人发现什么异样。

大皇子去了酒楼,点了个雅间,一醉解千愁。皇后听了禀报,并不在意,只是冷笑,“他既无外家支持,也无兵权在手,空手一个皇子还是个庶出的,也难怪这般窝囊。”

一边的四皇子喝着茶嘻嘻笑,“那母后,我们还要将外祖父喊来吗?”

“当然要。”

大皇子心无旁骛地喝酒,知道有人去和宫里头说了,也不在意。喝至夜色降临,整个人摇摇晃晃去了茅厕,回来被侍女扶着进了雅间。

他苦中作乐,好歹外面的人还要敬畏他三分,愿意看顾他。

这样迷迷糊糊想着,猛然一盆冷水扑头而来,虽然不是深秋寒冬,却也冷入骨髓,他霎时清醒了许多。

眼前站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子,虽然面相稚嫩,但眼神看着他极冷,手里拿着的木盆空空如也,显然是泼他冷水的罪魁祸首。

“你个贱民,竟然敢泼本殿!”

他怒急攻心,伸手想要一掌拍来,被那人灵巧躲过后,酒意重新上涌,手脚发软,竟然在突然发力后委顿在地上。

那人坐在桌子后头,俯视他开口:“你想不想当太子,做皇帝?”

桓国的内政宝珠偶尔听过几次,只是她暂时没有想到太长远,就算桓京桓與重病,可以趁人之危,但他们不仅没有势力没有兵将,就连钱财,比起颠覆一个国家政权所需要的资金,徐宝记也只是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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