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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倒塌的神祠,断柱噼里啪啦穿过宣离的身体落在脚边,碎石带着尘灰,几乎将他砸懵了。
眼前出现模糊的画面——青山,流水,一身短衣的少年,只剩轮廓的场景,慢慢的与他的梦境重合了。
石像碎成了渣,散落在四方,他猛地回过身,瞥见了那条流的很慢的河。
是这里!
他盯着自己的脚下,头却蓦地开始发痛,好似要阻止他的动作一般,搅乱了他的思想。
祠堂外传来叽叽喳喳的人声,是刚刚的老婆子带着儿女又回来了,已经塌的乱七八糟的神祠,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宣离动了一下,脚边似是落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是那只掉了漆的香炉。
那老婆子六十多岁,先是跪下给这神祠嗑了几个头,然后踩着横七竖八的破木头捡起了宣离脚边那只香炉,她颤巍巍的搬开一块折断了的木梁,下面压着的,是已经分不清部位的石像。
那个受了宣离法术的儿子主动帮忙,其余几个儿女皆是看着,宣离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日头穿过支棱着的木头打在他身上,渡了一层冰冷刺眼的光。
人越来越多,踩着桥一窝蜂的往这边来。
“祠堂塌了,大凶啊......”
“凤神祠塌了......”
“你看,好像......好像变天了......”
“快走啊,走啊......”
哄哄闹闹的声音,男男女女,小孩的尖叫。
“嗡嗡......嗡嗡......”
头晕目眩的感觉的往上冲,苍穹之上起了黑云,闪电夹着雷声,掀起宣离的衣摆。
“凤陵,凤陵?”
他“轰”的一声清醒过来。
司命从云端下来,人群早已散的一干二净,他扶住宣离,将人从满地废墟里拖出来,担忧的问:“你怎么样?发生了何事?”
宣离脑子里画面已经消失了,他扫过坍塌的神祠,最后落在那摔成两节的“凤神祠”上。
“你的神祠?”司命往前走了几步,手指拂过那牌匾时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的手,“凤陵,这神祠,似乎有神灵庇护。”
宣离心神摇晃,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般震颤不休,他蹲,指尖触上牌匾的刹那,破旧的木牌瞬间失色,描了丝缕金线的字迹化为土色,三个大字分崩离析,流沙一般碎在了宣离手中。
一时星云搅动,眼前的神祠随着木牌的逝去迅速枯萎,转瞬成了一滩黄沙。
司命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一幕,“明明我刚才,是......”
宣离似是被这连串的事吸干了精力,他颓然的站起来,宽袖一扬,视野之内,便只剩黑峻峻的青山,长存的神祠,连那一丝黄沙都不剩了。
宣离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用力抓住了司命的胳膊,好疼......
“凤陵,凤陵......”
司命扶住人的腰身,啐了一口,飞快离开了镇子。
上梧宫风平浪静,司命扶着人坐下,又倒了杯热茶,担忧的问:“还好吗?可是哪里不舒服?”
宣离半垂着眼睫,摇了摇头:“没事,不必担忧。”
吊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去,司命往后一靠,舒了一口气:“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怎么了。”
“你找我何事?”
司命一顿,这才想起自己把正事忘了,赶忙拉起坐着的人,“走走走,你那小龙快闷死了,你是不是忘了?”
宣离心口一紧,难怪之前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一天一夜过去了,宣离急匆匆的进了后院,衣摆沾了花叶上的露水,太过强劲的衣风一连扫断了好几个花枝。
司命蹙起了眉,总觉得这人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浮在尘池里的小龙只露了半个头,龙须耷拉在水面上,原本通体银白的小龙覆了一层浅浅的绯色,坤沅趴在岸边急的都想自己钻进去替他了。
“尊上,您可算回来了,快救救小殿下吧。”
宣离的结界除了他自己无人能解,六万年的神通全部蕴在那薄薄的一层上,岂是普通仙神解的开的,所以司命才不得不一路循着去找他。
只是这小殿下是?
晾在池中的结界碎了,坤沅慌忙将人抱上来,长长的龙尾拖了半天才拖出来,人已经晕了。
坤沅正要施法,宣离站过来,道:“我来吧。”
一缕接一缕的精纯灵气顺着白龙的手腕缓缓流遍全身,不到半刻,那四仰八叉的长龙便醒了过来,他迷茫的看了宣离一眼,恍惚了半天才爬起来,他的龙尾搭在池子里,蓦地扫了一枝红莲上来,没等人动作,便泄愤一般吞进了肚子里。
“......”
司命盯着这传闻中的白龙,额角起了一层汗,天上哪个神仙不知道,这红莲可是宣离的命啊,你这一扫一咬,就吃了他半条命啊!你是多想不开啊兄弟!
视线相对,已经长身长尾的白龙平静的盯着他,和之前不论做什么都龇牙咧嘴的模样判若两人。
宣离本就濒临爆炸的边缘,被人当着面咬掉一支红莲,和直接踩在他头上无甚区别。
他轻笑了一声,几乎是瞬间,那坐在池边的小白龙就被人扼住喉咙,一把提了起来,长长的龙尾慌乱摆动着,喉间的力量简直要捏断他的喉咙。
“唔......”
宣离身影未动,周围的草木却静止了。
他的手仍背在身后,连眼皮也未掀,“是本座太骄纵你了吗?给了你肆意妄为的信号,让你不知尊卑伦常,不将本座的话放在心上?”
声音上是常年化不开的冰,在场的人皆是一震,“本座”这个词,是个实在太过危险的信号。
被扼的双眼通红的拂羽几近窒息,他收紧了前爪,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要杀就杀,拍晕了又救过来,当我是个玩具吗?”
司命站在后面,心想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个个儿都像吃错药了似得,坤沅明明说这小家伙软萌又可爱的啊。
“呵......”宣离终于抬起了头,墨色的虹膜之上浮起狠厉的红光,周遭倏地灼热起来,“杀你?”
一束紫焰从宣离手心浮起,四周草木似是受不了这太高的温度,纷纷收回枝叶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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