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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带着灼热的阵阵刺痛将她从无尽的黑暗里唤醒。

江舒芸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有些眼熟的床榻上。

“大小姐！”见她醒了，守在屋内的褐衣少女立马焦急往她身边奔来。

此时窗外天色昏暗，借着屋内摇曳的朦胧烛光，等江舒芸看清那青衣少女的面容，她不由惊得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来：“红梅？！你……”

眼前的少女眉清目秀，浑身透着股伶俐劲儿，可不就是她曾经的贴身大侍女红梅么？！

江舒芸记得，这红梅与她同岁，在她进宫前几年就许配了人家——怎么如今一见，红梅头上还梳着少女发式双丫髻？而且瞧她的身形容貌，竟比两人最后一次相见时显得稚嫩了许多？

“大小姐千万不要乱动啊！”

就在江舒芸满眼疑惑之际，红梅含着泪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了她：“小心牵扯到您身上的伤口！都是奴婢不好！若是午间奴婢在您身边好好守着，您也不会……”

听红梅这么一说，江舒芸才有些反应过来，这会儿她脸上、颈间大片肌肤火辣辣的，像是火烧般灼痛着。

“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是胸口被刺客捅了致命的一刀，可为何此刻她胸口处没有半点痛楚，反而感受到面部和脖子上传来阵阵灼人的痛楚？

江舒芸下意识就想伸手摸自己的脸，不料被红梅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大小姐，您不能随意触碰伤口啊！”

看着她家大小姐原本如白瓷般嫩滑的脸蛋，现如今被十几处大大小小的深红伤口布满，甚至有几处严重的伤口上还带了串串铮亮的水泡！细长的雪颈上，也是红痕狰狞，一片凹凸不平……

红梅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边哭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自责：“奴婢真是该死！真是该死！若不是奴婢今早忘记撤了那炉子，二小姐也不会撺掇您一起在炉子里烤香芋！若不是因为烤香芋，二小姐便不会起了玩心，在打闹间不慎用铜筷把炭火星子拨到您脸上——”

“什么？！你是说，我脸上的伤……是舒莲和我一起烤香芋时给烫的？”

江舒芸惊得顿时瞪大眼：和堂妹江舒莲烤香芋被烫伤这事她当然记得！

不仅记得，甚至可以说是永生难忘！

——那是她一生痛苦的开始，就是因为那次烫伤在她的脸和脖子上留下了大片无法祛除的疤痕，才导致她原本姣好的容貌尽毁，从此成了安阳城里有名的丑姑娘！

可是，她被烫伤毁容不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么？还有，她不是已经死了？怎么这会儿还好端端的坐在这？

江舒芸轻轻捂住胸口，很快就感受了自己胸腔中那扑通扑通的，充满活力的心跳。

她还活着！她还有心跳！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还魂了吗？！

“……大小姐，您没事吧？”

红梅见她眼神异常，还以为江舒芸当前无法接受被烫伤的事实，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此严重的烫伤，方才府医看过后就说了，留疤是肯定的。

这对于一个从小美到大，受万千瞩目的千金小姐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不，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午间一出事，二小姐吓坏了，躲进藕香院一直没出来。老太爷屋里的徐姨奶奶得知赶来，立即派人去赵府回了二夫人，又火速传了府医给您诊治……现今老太爷和二老爷还在外公干，听说要月底才能回府，您受伤的事是否要派人告知老太爷和二老爷，姨奶奶做不了主，只能等二夫人回来拿主意。”

红梅抖着嘴交代了府里的情况，末了看看自家那位变得面目全非的大小姐，她的眼泪登时就啪嗒啪嗒砸在床沿上：“刚才您昏睡的时候，府医已经把药备好了，内服的外用的都有！外用的药膏奴婢已经给您涂了一遍，现在您醒了，奴婢这就去把熬好的汤药拿来给您喝……您别怕，您的伤……一定、一定会好的……”

听了红梅带着哭腔的一番话，又看了看房间里似曾相识的那些物件摆设，江舒芸怔了半晌，不禁开口问：“红梅……今年是哪一年？”

“清和十一年啊，大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

清和十一年？！

江舒芸一时无言，“清和”是先帝在位时用的年号——清和十一年，那年，她十三岁！

*

“十三岁……”

等红梅出去拿药的时候，江舒芸起身来到屋内铜镜前，看着自己脸上、脖子上那大片大片的新鲜伤口，她先是震惊不已，继而站在镜前，禁不住低声苦笑起来。

每一处伤口上火辣辣的痛都在提醒她，她此刻是真真切切的活着。

之前短短二十几载一生所经历的一切，仿佛都在瞬间化成了昨日的一场旧梦。

又像是经历了一场轮回的洗礼，前不久在麟德殿里发生的种种，已然恍如隔世。

此刻她竟回到了十二年前！回到了她容颜被毁、甚至可以说命运被从此改变的那个夜晚！

——为什么她会回到这里？难道是老天也为她悲惨而短暂的一生感到不值，所以让她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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