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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婶娘赵氏的这一番话像是盆冷水，蓦地把江舒芸心头刚生出的那几分欣喜给浇了个透凉。
因为她霎时记起，前世，婶娘就是这么哭哭啼啼替她女儿江舒莲来赔不是的。
那时她念婶娘的好，忍着委屈答应了原谅江舒莲，还在婶娘的哀求下向祖父撒谎，说她的烫伤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江舒莲自此逃过一劫。
上辈子祖父去世后，因她被龙暄厌弃，江家便又送江舒莲进了宫。
彼时江舒莲长得娇媚动人，在她这个丑陋堂姐的衬托下，更是显得美若天仙……有段时间，龙暄特别宠幸江舒莲，封她做了正三品的婕妤。
原以为堂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在宫中可以相互照拂——不想江舒莲却因龙暄对她的厌弃，进宫后就极力与她划清界限！甚至为了讨龙暄的欢心，江舒莲还经常联合其他妃嫔宫人嘲笑她丑陋可怖的面容，明里暗里戏称她为“丑妃”、“丑娘娘”！
可江舒莲似乎忘了，她那丑妃堂姐脸上的伤疤，全都是拜她所赐啊！
……
想起这段令人郁愤的前尘往事，江舒芸眼底一片通红：她这个堂妹，根本就不值得原谅！
“……芸儿啊，你妹妹已经知道错了！你们姐妹俩从小就要好，绝不能因为这事伤了姐妹情分啊！你知道，莲儿她肯定是不小心才……你千万原谅她这一回！芸儿，就当是婶娘求你了！老太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万一让老太爷得知此事，莲儿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赵氏拉着江舒芸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芸儿，婶娘知道你是个心善仁爱的孩子，这些年来，婶娘也一直把你当自己亲女儿一样疼——莲儿如今都吓破了胆，看在婶娘的份上，你就原谅她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只要你和老太爷说，是你自己不小心把炭火拨到脸上的……”
“婶娘……”此刻赵氏的每句话，都像是一块块冰敲在江舒芸的心上，让她整个人慢慢地冷了下来。
口口声声说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疼的人，进门后只是惊叹了下她脸上可怕的伤势，然后就开始用情分来压她，哀求她原谅被吓坏了的江舒莲，让她去祖父面前说谎为江舒莲开脱……
赵氏的这些话，说得与上辈子半句不差。
可是重活一世的江舒芸，毕竟不再是前世那个不谙世事，心善耳软的十三岁少女了。
仔细回味，赵氏是句句都在为江舒莲开脱~江舒莲是她的亲生女儿，母亲遇事偏心维护自己的孩子，这江舒芸可以理解。
可是在容貌几乎被烫伤毁尽的江舒芸面前，赵氏不仅对她的伤势不闻不问，还一心只顾哭缠着让她去为江舒莲那“吓坏了”的罪魁祸首说谎——赵氏难道不觉得，她这么做太过分了吗？
“芸儿！婶娘求你了！”
见江舒芸没有如预期中那样很快答应自己，赵氏心中有些奇怪，面上却仍是泪珠滚滚，作势就要往地上跪去：“你和莲儿都是我的心肝，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啊！婶娘不愿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出事！芸儿！只要你救莲儿，婶娘答应你，一定会找最好的大夫为你治伤，一定会把你治好……”
“婶娘快别这样！”
“不！你不原谅莲儿，婶娘今天就不起来！”
望着哭倒在地上的赵氏，江舒芸有些不忍。
亲生的和不是亲生，两者之间的差别，她这一刻算彻底看明白了。
但江舒芸始终无法忘记，前世她被龙暄关在昭阳宫受尽冷落的时候，人人对她避之不及，却唯有这赵氏，逢年过节一有机会，总是会来看望她。
光是冲着前世那份雪中送炭般的情意，江舒芸也无法拒绝她。
然而对于江舒莲，她又没办法原谅……
江舒芸和红梅一起把赵氏扶了起来，赵氏泪眼汪汪，握着她的手低声哽咽：“芸儿，就当是婶娘求你……”
她苦苦恳求的样子显得非常可怜。
江舒芸思来想去，只好说道：“婶娘，这事我一个小辈实在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答应您，不会在祖父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
——不主动提起，那意思就是老太爷问起了就能说？或者是府中其他人主动捅到老太爷跟前去，到时还不是什么都瞒不住？！
赵氏浑身一僵，她自以为对江舒芸的性格了如指掌，今天过来祭出母女情姐妹情，再流几滴眼泪，必要时下跪卖卖惨就能说服江舒芸乖乖按她说的去做~
不过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向来亲近她，对她言听计从的江舒芸今天竟变得这般不听话，还敢自作主张，用什么“不主动提及”的破话来打发她！
难道这江舒芸被炭火星子一烫，给烫得改性子啦？！
“芸儿，你这么说，就是还不肯原谅莲儿是不是？你听婶娘说……”
“婶娘，我要换药了，请您先回避一下吧。”
江舒芸不想听赵氏说下去，因为她怕自己再上听一会，说不定就会心软答应为江舒莲说谎。
重活一世，她要做个爱憎分明的人！赵氏的恩情她会报答，而违心的事，她也不会稀里糊涂地再去做。
“芸儿！”
赵氏不甘心就这么走，她伸手还想上前拉住江舒芸，不料被红梅给挡开了。
“二夫人，大小姐换药的时间到了。府医叮嘱过，一定要按时擦洗换药才能好得快，请您出去稍等会，奴婢们这就要准备伺候了。”
赵氏见江舒芸这时已经背过身去，只好无奈道：“那好，你们仔细些伺候。”
身为江府内宅的女主人，赵氏忙得很，等了片刻见江舒芸还没换好药出来见她，赵氏没工夫再耗下去，便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回了内宅正堂。
“来人！到各院传话我的话，从今天起，不准再议论大小姐烫伤一事！”
赵氏一改在方才在江舒芸面前的可怜慈母状，只见她此时柳眉高吊，对着一排管事娘子疾言厉色道：“若有哪个不识趣的，敢把这事往二小姐身上扯，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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