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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除夕夜, 家家户户忙着辞旧迎新, 到处都透着股浓浓的喜庆味。
江舒芸穿着厚重的碧青色绣金翚翟纹深衣礼服坐在皇子府内宅正堂，一头乌发被梳成端庄的高髻, 额前发上缀了一圈九只的红玛瑙宝钿, 发髻两侧各簪六道红宝攒珠赤金长簪，发髻中间安着只张翅欲飞的镂空衔珠金凤……再加上她两耳上的一对麦穗形纯金耳坠，以及脖子上三个足金的七彩宝石璎珞，光是饰物就有近十斤重！
就这么撑着沉甸甸的衣饰等到了二更，眼看再过不久就要迎来子时——
江舒芸终于有些坐不住, 派侍卫去宫中打探消息。
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 侍卫回府向她禀报, 说这会儿宫门全部紧闭，就是有腰牌也没办法进去。
江舒芸闻言, 忙又派人去太傅府问她祖父的行踪。
徐姨奶奶很快派人回话, 说江太傅自早上进宫之后就没回来，按照惯例，江太傅参加完除夕宴之后, 会与其他大臣一起稍作休息, 然后直接出席正月初一的大朝会。
前世江舒芸跟着龙暄参加过几次除夕宴，知道徐姨奶奶说的那些都没有错，可是除夕宴宫门全部关闭, 这事听着就让人觉得怪异。
老皇帝今年因病迟迟不能出席除夕宴，龙暄进宫后就没了消息，而且宫门紧闭……这几件事情连在一起, 让人不得不怀疑，今晚宫里是不是要出大事？
前世龙暄在娶了她之后的第六年当上太子，他守着太子之位如履薄冰两年，最后终于登上了皇位，然而就算这样，登基后他还是在与孙家不停地周旋博弈。
可见孙家势力是如何的庞大……
这一世，他势头比前世猛，支持他的大臣也比前世多了很多，孙家的人会不会感受到了威胁，想要提前铲除他？！
——糟了！如果真是这样，那祖父也在宫里！他和祖父两人，此时会不会……已经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江舒芸慌得一下站起身来，却是因为坐太久起太急，她顿时感觉眼前一花，险些跌倒在地。
“娘娘！”
门外一名侍女正巧进来看见，忙上前扶住了她：“娘娘没事吧？卓总管刚刚回来，此刻在外头等候娘娘传唤呢！”
江舒芸忙道：“快叫他进来！”
*
亥时三刻，长生殿。
殿中气氛压抑，与宫外的一片欢乐祥和形成鲜明对比。
原本该在鳞德殿参加除夕宴的大臣们都聚集在长生殿中。众臣神情肃穆，以江太傅为首的几个文臣眼底泛红，武将们则是紧握双拳，面上满均露出愤恨之色。
众臣跟前的华丽的御床上，只见老皇帝周身堆满了冰块，紫灰的面色上泛着一层薄霜，此时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显然已经咽气多时了。
龙暄跪在御床边上，听老皇帝身边的宦官战战兢兢道：“……陛下是于昨日午后、午后未时二刻驾崩！当时孙太尉控制了宫中三卫，秘不发丧……此前，孙太尉就一直对外隐瞒陛下的病情，陛下要见什么人，都需得到他的允许。这几个月来，陛下丹毒发作，每日饱受折磨，太尉还与皇后娘娘使尽了各种手段，妄图逼迫陛下传位于十皇子……”
众臣闻言，一个个更加怒意汹涌。
“乱臣贼子！竟猖狂到如此地步！”
“陛下乃大熙天子，没想到……”
“若不是九殿下及时搬来救兵，孙贼怕是已经得手！我大熙就要被他祸害个干净了！”
一时间，殿中人人激愤不已。
“大家先冷静，目前孙贼的布局已经被禁卫军瓦解，他虽逃窜出城，但是有忠武将军、关内侯还有镇国公联合追击，相信很快能擒获这贼首！”
江太傅望着那宦官道：“不知陛下弥留之际，可曾留下什么遗旨？”
“有，有！”
宦官点点头，抖着手撕开腰间的布料，从里头掏出一方泛黄的绢帕来：“陛下看清了孙贼的狼子野心之后，拼死不肯顺从他们立十皇子……昨日清晨，陛下忽然感觉精神好些，便悄唤小的进去，将这一封血书托付给小的。”
本来孙太尉权倾朝野，那宦官拿到老皇帝的遗诏生怕惹祸上身，一直缝在衣服里不敢公开。
现在看龙暄打跑了孙太尉，他才敢把遗诏拿出来，顺便也好向新帝邀功。
众臣忙围上去看，只见宦官展开的那绢布上满是黑紫血污，中间空白处赫然写着“传位龙暄”四个紫红的大字。
字迹潦草无力，可以想象当时老皇帝咬破手指书写时，那艰难又无力的情景。
“没错！这是陛下的字迹！”
“陛下英明……”
“父皇——”
龙暄从宦官手中接过遗诏，跪在老皇帝身边面露哀痛之色。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几道悲呼：“陛下！臣等来迟！”
众大臣回头：“啊！忠武将军！镇国公！你们……”
殿内灯火通明，众大臣清楚地看到镇国公手中那血淋淋的东西，不禁大惊。
“孙贼首级在此！臣献来，以慰陛下在天之灵！”
龙暄起身看了那东西一眼，淡淡道：“孙家余孽可处置妥当？”
“回禀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没有惊动附近百姓——已全部处决。”
众大臣闻言，登时觉得殿内的血腥味变得更加浓重了：看来，他们一直小看了眼前这位九皇子！纵观今晚勤王行动，他手上没有沾染半点血，却将孙氏一族连根拔起，将老谋深算的孙太尉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成了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如此精妙的谋略，高远的格局，铁腕冷血的手段……这样的人，简直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料啊！
“陛下万岁！”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其余大臣们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身边人诚惶诚恐地朝着龙暄齐齐跪了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大局已定，年轻的帝王负手而立，轻启薄唇，下达了他的第一道命令：“来人，将先帝的遗体妥善移至两仪殿，择日发丧。”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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