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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江舒芸屏退宫人, 一个人坐在寝殿心情沉重地打开那封信。

信纸泛黄, 字迹娟秀工整，与她母亲留在其他字画上的笔迹相同——舅母送来的这封信, 的确是母亲亲笔所写。

信中母亲的悲伤几乎要溢出纸面来。

她先是悲痛欲绝地和外祖父、外祖母诉说了无法接受江舒芸父亲离世一事, 接着又写到两人唯一的女儿还小，要不是怕女儿以后孤苦无依，她早就追随亡夫而去了……最后又说为了送江舒芸父亲最后一程，她会强撑着主持好葬礼，等江舒芸父亲入土安眠后, 她也不想留在江府那个伤心地, 想带江舒芸回娘家住一段时间, 希望外祖父和外祖母到时候能派人来接她。

江舒芸把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透过字里行间的泪痕, 她仿佛看到了母亲当年伏案一边流泪一边书写的哀痛模样。

她把信摁在心口上, 晶莹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落了下来。

就这么肆意哭了片刻，江舒芸低下头，正想小心翼翼地把母亲的绝笔信收好, 通红的鹿眼却在不经意瞥到母亲请求外祖父外祖母派人接她回娘家那段时愣了一下。

——不对。若母亲是想借此信麻痹外祖父他们, 她只需在信中说让他们放心，她会好好带着女儿活下去就是~为何还要提出回外祖家去住，又要顾及祖父的感受, 让外祖父他们派人来接？！

还有，江舒芸从小就听府里人说，她母亲和父亲十分恩爱, 信中母亲也说要强撑主持完她父亲的葬礼后才回娘家，可是父亲的葬礼还没办好，母亲就投井殉节了……

按照常理来说，母亲最悲痛、最容易轻生的时刻，应该是刚得知父亲死讯那会儿。

如果母亲打定主意要殉节，为何要等到父亲的葬礼刚刚开始筹备，等到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撑下来的时候？！

难道母亲先前的坚强只是假象？怕众人时刻盯紧她，防备她殉节？

又或者，母亲的死另有原因——首先，当时她正在主持父亲的葬礼。两世为人，江舒芸从众人对她母亲的评价中得知，母亲做事一向有始有终，她在主持江府内务的时候，无论大小事务都处理得十分妥帖，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后宅琐碎小事都这样认真严谨，更何况是她深爱的夫君的葬礼，她会选择半途而废，任由亡夫不得入土为安？

其次，祖父不止一次和江舒芸说过，她是父亲和母亲唯一的孩子，那时父亲刚去，母亲抱着她以泪洗面，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最后母亲是看在她的份上，才听了众人的劝，答应出来主持父亲的葬礼。

再联合母亲这份信上写的要带她去外祖家住一阵，种种迹象表面，母亲那时是打算活下去，将她好好养育成人的！

可是母亲最后为何还是……

想到这，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从她脑海里蹦了出来：有没有可能，母亲当初并没有殉节，而是有人害了她？！

这想法教她登时感到不寒而栗。

倘若没有得到这封信，她也不会联想出那么多之前不会想到的事情，继而对母亲的死产生了怀疑。

前世她一进宫就算是被打入了冷宫，祖父去世后，江家的人也似乎忘记了她的存在，更别提远在陵州的舅母蓝氏了。

这一世，因为龙暄在人前对她的宠爱，惹得蓝氏上赶着巴结，机缘巧合之下才让她得到了母亲的这封绝笔信。

前世不知情也就罢了，既然现在这封信到了她手上，为了解开母亲投井的疑团，她思虑一会后，便派人秘密去寻太傅府中的老人进宫问话。

没想到这一问，倒真让她问出些不为人知的事来。

第一个见到江舒芸的，是曾伺候过她母亲起居的鲁嬷嬷。

鲁嬷嬷今年五十九了，早在四年前就回家养老，这会儿见到江舒芸不禁激动得老泪纵横。

“夫人此刻要是还活着……”

鲁嬷嬷絮絮道：“唉，说来也是蹊跷！当时二夫人突然来报丧，夫人伤心得几度晕厥过去！唉，这二夫人也真是，要不是她咋咋呼呼的把这消息捅到夫人那，夫人也不会一时受不了打击，没过多久便追随大老爷而去……”

“是婶娘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母亲的？”

听鲁嬷嬷提到赵氏，江舒芸心中有些异样：“那之后母亲有没有表露出想要轻生的念头？”

鲁嬷嬷道：“那倒没有，夫人抱着娘娘你哭了几天之后，虽然比之前沉默寡言了许多，但也愿意出来继续主持府中事务，还有筹备大老爷的丧事。只是夫人殉节那天下午，二夫人过来夫人房里闹了一场……”

“什么？！”

见鲁嬷嬷欲言又止，江舒芸忙道：“嬷嬷但说无妨。”

她现在是贵妃娘娘，身份比起二夫人赵氏不知尊贵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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