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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倒也纵着小皇帝胡来,他这么一闹,真给他闹成了,得以陪着乔夕茵去鄂州,但不能去太久。
于是乎,某个雾蒙蒙的清晨,一队人出发了。
山庄在江南,鄂州并非最终目的地,队伍在鄂州的驿馆歇脚。不过到第二日,乔夕茵与贺云朝没有走,那一队人抬着空轿子悠悠然离去了。
还能这么玩。
乔夕茵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心想。
“乔乔,”少年隔着门唤她,“现在只有我们了。”
他换上常服,玉面俊雅,似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没有任何皇帝的模样。与乔夕茵一块往人群中一站,乔夕茵再戴上幂篱,便无人知晓他们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
乔夕茵并未说话。
现在只有她与贺云朝,倒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不过,她脸上病态的苍白依旧,虽然她调好了这具身子,疾病却是天生的,身子的孱弱她没法改。
这样也好,乔夕茵本就不是什么体力好的人,如今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被人照顾着。
贺云朝便如变戏法似的又招来一队人,这队人显然是他的护卫,衣着朴素如一般家仆,腰间绣着一致的花纹。
乔夕茵挑挑眉,也只是看在心里。
驿馆在鄂州城区,这里受灾范围小,大户人家安然自得,平时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只是等一出城,城里城外仿若两处不同天地。倒坍的楼房随处可见,沿途乞讨的灾民许多,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宛若已变成行尸走肉。
过路的商户,有所动容的,便拿出身上的干粮分给灾民,但很快又被其他灾民团团围住,不得不快步离开;更多的,是加快了赶路的步子,或者干脆绕道走。
一行人走了许久。
等离开这灾民群居的场地,到了村落。
村庄两旁的农田只有残枝落叶,淤泥淤积,满是泥泞。路不好走,乔夕茵提着裙摆,贺云朝见状,牵住她的手差点就要直接抱起她了。
这村庄依山而建,应该是重灾区,几乎看不见完好的房屋与路了。远处的山尽是泥土的黄色,植物七零八落,不见一处完好之地。
绕过这些废墟,待到日上三竿时,一行人才看见一个茅草搭的棚,跑出来一个垂髫小童,梳着双鬟,看上去很是瘦弱。
他嘴里咿咿呀呀的,乡音很重,靠近了些,大致可以猜得出在说些什么“饿、饿”
须臾,茅草棚里走出个拄杖的老人。老人看上去更惨,面黄肌瘦,身形瘦削,每走一步都在喘着气。
他唤了几声,喊着的应是小童的名字。等小童跑过去后,又哑着嗓子,唱了几句不知名的调子。
乔夕茵听不懂鄂话,完全不知道这老人家在说什么。贺云朝身后,一个护卫跑过来低声道“公子,他应该在唱民歌什么花一枝开七叶什么水江边舀一碗”
她看见贺云朝的神色微变,抬手示意护卫退下,径自走向那老人家。
身后的护卫急忙从怀中掏出两块烙饼,递给了老人与小童。
小童抱着烙饼开心地拍起了掌,老人则放下拐杖,差点跪在他们面前。
贺云朝摇摇头,身后的护卫便用乡里话与老人交流,也不知说了什么,老人走到一边,招呼着他们进来。
屋里还有一位老妪,应是老人的老伴。
老人将烙饼递给老妪,老妪眼中溢满热泪,又回头把木凳擦了又擦,踉踉跄跄地端到乔夕茵几人面前,去了厨房。
贺云朝叫住“不必了,我们不吃饭。”
护卫将贺云朝的话转告老妪。
另一护卫则俯下身,把刚才的对话告知贺云朝“公子,他说这原先是个村子,洪水把村庄淹没了,村民死的死逃的逃,孩子的父母也葬身在洪灾之中了。他们年迈走不动路,只好在这里暂时住下。”
贺云朝点点头。
“你问问他,”他道,“他刚才对那孩子唱的是什么”
老人就在旁边听着,等贺云朝说完后,他竟是说出了官话“公子,您说是是那首民歌”
他的声音沙哑,乡音很重,但比起那拗口的乡话,这官话还是听得懂的。
贺云朝点点头。
乔夕茵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老人轻声哼道“什么花一枝开七叶什么水江边舀一碗哎呀呀,原来是七叶莲和鬼臼,生长在神农架。”
贺云朝眯起了眼。
七叶一枝花、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珠、文王一支笔
这是虞言曦那本药方上记载的神药。
贺云朝难得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说这些话,他并未避讳她,乔夕茵摸不着他的想法。
她听见他问“这民歌里唱的一枝花、一碗水,都是些什么”
那老人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着语言,不久才道“七叶一枝花、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珠、文王一支笔,这是我们神农山的四宝,都是草药,是用它们的特征来命名的。”
“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外地叫什么,我们不知道,乡里人都是这么唱的。”
“神农山的哪里可以找到”贺云朝问道。
居然是形状似那四种事物的草药,难怪这么令人捉摸不透。
老人道“我不知道听祖辈说,早在一百多年前,这东西不算稀有,半山腰就能找着,却神的很,是我们这治百病的珍宝。但人口多了,土地破坏了,人们忙着挖草药去卖咳、咳咳,天神发怒了,便把宝贝藏起来了”
说了太多话,他口干舌燥,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又猛地咳嗽,许久都未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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