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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幻境,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小心谨慎,但白真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推开了少年江裴。
魔气没有撞上江裴,而是冲进了白真真体内。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一股刻骨噬心的疼痛从胸口弥漫全身,白真真牙根都要咬碎了,自嘲地想这他娘的简直不比当初那支破元箭逊色。虽然这只不过是那股魔气的四分之一。
就在魔气入体的时候,白真真看到司徒真御剑赶来。他手中的剑光锋利无比,只一下就斩断了尚未冲入白真真体内的魔气。
幻境刹那间支离破碎,如同浪潮一样席卷翻涌,将白真真裹挟进去。
痛楚开始慢慢消散,白真真感觉到自己和幻境里的其他东西一起,浮浮沉沉飘飘荡荡。眼前闪过各种模糊不清的画面,她觉得这应该受了魔尊记忆的影响,因为当时身中魔气的是他,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基于他的记忆和感官被魇重现的。
“这是怎么回事?”白真真发现,自己可以听见断断续续的人声,但是却唯独没有画面。
龙扒在白真真的肩头,略微思索了下道:“不知道,可能是他当时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可能是他不想让魇把这些东西重现出来。”
它其实更倾向与前者。司徒家的人,自命为修真正道之首,一向与妖魔势不两立。自家弟子魔气入体,置门派颜面于何地?又置宗族颜面于何地?想来司徒氏的惩戒只会更加严重。
龙想起自己曾听一位话多的司徒氏修士提起过,那些被妖气侵染的凡人会被他们丢进落仙台,和妖兽关在一起。
落仙台,这名字听起来挺美,却是个吃妖不吐骨头的地方。
一群嗜血残暴的妖被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司徒氏造了这么一座地牢,明着是在镇压妖兽,暗地里却是让妖兽自相残杀,好提纯妖骨与元魄,炼制出更强大的法器。
白真真在黑暗里随波逐流,她倒不觉得难受想吐,只是很心疼很难过。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魔尊。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只凭着一本书上的几个字就对他盖棺定论,甚至曾经想要置他于死地。
她竖起耳朵,愈发仔细地捕捉黑暗中飘过的只言片语。
那些声音,有的是她熟悉的司徒晖与司徒真的声音,有的是她从没听过的陌生的声音。但是除了司徒真,几乎所有人都带着浓重的敌意与抹不去的憎恶。
“荒唐!我司徒氏岂能留下一个被魔气侵染的怪物?!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不错,留着他只会令我们司徒氏蒙羞。倘若今后被其他宗门的人知晓,该让我们如何自处?”
“净化魔气?别开玩笑了,戊辰禁地向来不许外姓弟子进入,如今怎可为了一个江裴破例?”
“真儿,我明白你为爱徒求情的心情,可是你也不看看阿晖被他伤成了什么样子,你怎么不为你故去的姐姐想想?”
“杀了他,我要亲手杀了他!!!”
“有意思,被魔气附身还能活下来的人,他是第一个,不如……你们先将他交予我,让我研究研究?”
…………
白真真听到最后一句,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这不就是……研究变异人种?!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各种解剖实验的画面,身体发冷,指尖冰凉。她难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司徒氏究竟会对魔尊做什么。
不等她再想下去,黑暗中七八道声音同时响起,是魇的声音。它的声音阴鸷又鬼魅,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的蛊惑:“如何,被司徒氏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吧?”
白真真突然集中了精神:既然魇在这里,那就意味着魔尊也在这里!她收起了咸鱼漂浮的姿态,开始朝着声音的源头努力地游过去。
魇在笑:“明明是你救了司徒晖一命,却被他们倒打一耙。明明他们有办法救你,却把你同那些妖兽一起关在了落仙台……”
“魔气入体的滋味不好受吧,噬骨蚀心的感觉你忘了?他们根本不把你当人,你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工具而已。”
“你不觉得可笑吗?他们一面不耻于与妖魔为伍,一面又用魔气在你身上做着各种实验。”
“你很幸运,也很可悲。你成功地活了下来,却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被笛音夺去心智的你还记得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吗?让我来替你回忆起来吧,你替司徒氏屠尽了前来进犯的魔族,平定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妖魔霍乱,却永远地被关在了落仙台的最底层!他们怕你,却也需要你,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来控制你。嘻嘻嘻嘻嘻,多么的讽刺!”
“嗯?想起来了?没错,就是这种仇恨与愤怒!嘿嘿嘿嘿,我说过,我早已把你内心的痛楚瞧得一清二楚!”
“现在……再多一些!让仇恨的烈火再烧得旺一些吧!!”
魇邪教似的对着魔尊进行蛊惑与扇动。它已经汲取到了足够的力量,但它并不满足。
眼前的男人对它来说无疑是天赐的瑰宝,他既强大,内心又掩藏着诸多痛苦,比起前面遇到的那条小白蛇不知强了多少倍。
说到小白蛇……魇斜瞥了一眼,轻而易举地握住了白真真挥舞过来的拳头。
明明只是一团黑气,此时却已具化成一道人形。七八个头颅同时从魇的脖子上伸出,诡笑地盯着白真真:“哎哟,你来啦!”
“怎么,还真以为我会再次被你打到啊?”它看着白真真攥紧的拳头,一颗脑袋笑得尤其猖狂,伸长了脖子凑到她面前,“我那时不过一时分心,才会让你——”
“啪!”
它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白真真抬起的另一只手赏了个巴掌,声音清脆,脑袋都给打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
白真真轻轻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又打到了。”
这简直太!气!人!了!
魇咆哮起来,它的嘴猛然张大,也不知道是从谁那儿学来的,露出了一嘴丑陋但锋利的獠牙,似乎只要轻轻一下,就能把白真真的脑袋给咬下来。
但就在这时,白真真突然叫了一声“龙!”,一条巨龙从她身后蹿出,尖利的爪牙扼住了魇的肩膀手腕,将它斜推出去。
白真真借着这么一下,成功从魇的手中逃脱,顺势一滚,跑到魔尊边上。
“尊上!尊上!”白真真急切地呼喊着,但不管她怎么喊,魔尊都好像听不见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没道理啊,这已经不是不是幻境里的少年江裴了,不应该听不见她的声音啊!
“没有用的。”魇一边在跟龙打,一边还能抽出心思看着白真真与魔尊,“他已经被我封了五感,控制住了,根本听不见你们的声音。除了我,因为我已经与他合二为一,深种在他的心里。”
白真真:“…………”求你了,不要神经兮兮地用这么变态的口吻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好吗!非常容易引人误解的好吗!
白真真没有放弃,她晃了晃魔尊,更大声地呼喊:“尊上!江裴!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听见了吗!!”
她捏了捏魔尊的脸颊,拽了拽他的耳垂,甚至不惜在他的颈侧咬了一口,想用疼痛唤醒他的意识——咬的时候她还不敢太过用力,时刻紧绷着神经观察魔尊的反应,直到她咬出了一圈不是很整齐的牙印,并且还在上面挂了一点口水。
白真真:emmm……如果魔尊真的清醒过来,怕不是要弄死她。
可即便是这样,魔尊还是没有动静,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个植物人。
白真真急得声音都变了:“尊上你快醒醒,别睡了!再睡就要出人命了啊!”
除去身后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以及周围没有玻璃棺材与七个小矮人,白真真看着眼前安静地恍如沉睡的魔尊,忽然有种白雪公主的错觉。
只不过魔尊才是白雪公主,而她……应该也许大概是王子的那个角色?
莫非,要亲亲才能醒?
白真真不自觉的抿了抿唇,目光落到了魔尊的薄唇上。
不行不行不行,不会有这么沙雕的设定。她绝对是自己想亲所以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啊啊啊这么紧张危急又关键的时刻,她怎么会想出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人的脑子就是这样,一旦注意到了某事,再想强制转移注意力是很难的。
龙与魇缠斗了半天,眼见白真真那边不仅毫无动静,甚至还在站着发呆,忍不住就炸毛了:“我说你到底好了没有!能不能快点啊!!”
白真真也急了:“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龙:“你别光想啊!你倒是做啊!!”
白真真:“我知道了你别催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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