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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初雪
紫宸殿内烛火幽幽, 顾隋时的侧脸俊朗分明。
纪纤徒然生出些许悲哀，她茫然望向殿内的螭龙戏珠佩纹香炉上袅袅燃起的细烟, 丝丝缕缕，腾起, 再腾起。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皇宫？”
顾隋时转过眼来望她，没有说话。
他的双臂将纪纤的腰身锢住, 像极了两条锁链，她逃不开，挣不脱。
纪纤看他漆黑的眸子许久, 长睫颤了又颤, 低下头，“好。”
顾隋时似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吻上她眉角黛色的尖儿, “听话。”
她被他抱在怀中, 龙涎香铺天盖地，“陆云瑾…出征之后，我能不能将凌雀宣进宫里？”
顾隋时压着她的鬓角，将发丝都吻了一遍, “好。”
纪纤察觉到他四处游移的手, 宛如一条游鱼，在她身上绕来绕去, 游在龙涎香的河里。
她推了推，却被他一把攥住，顾隋时声音沙哑至极, “纤纤…朕很想你。”
他总是这样，动作轻柔，姿态却不容拒绝，即便是她再如何推拒，也抵不住他温柔却强势的攻占，如潮涌如微风，无孔不入。
她放开手，和鱼和水，一起沉入龙涎香的河里。
雪色的颈脖划开一道优美的弧度，她看见那顶香炉，透过烟雨一般迷蒙的水色，烟丝向上升，升着升着，直至消散。
纪纤醒过来后，天上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将朱红的墙半遮半掩，倒透出几分肃静的美来。
她身上盖着顾隋时玄色的外裳，将裸.露着的一截小腿衬得更为如玉凝脂。
清寒袭来，她又往里缩了缩，小小的一团。
“啊…下雪了。”她望向窗外的一派白茫道，寒气袭进颈脖里，她又往回缩了缩。
一旁的顾隋时手中拿着奏折，另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外裳扯到锁骨某处的青紫的印记上，“去把褥子盖上，该着凉了。”
纪纤瞥他面上冷淡的表情一眼，心底哼道，平日里冷淡地什么似的，到了床上简直没半点餍足。
顾隋时似乎知道她的意思，唇角微弯，抚了抚她的脸颊。
“我什么时候能见凌雀？”
顾隋时眸子闪了闪，没有出声。
纪纤无奈，俯到他身上，手臂环上他的颈脖，“顾隋时…”
她的尾音带着刚醒之后慵懒的沙哑，又甜又软，顾隋时抱了她满怀。
“嗯？”他扶着她的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字音。
“顾哥哥…”
顾隋时扶着她腰身的手一顿，目光灼灼，“再叫一遍。”
纪纤被他的目光看得面上一臊，别过眼去，顾隋时却不依不饶，“凌雀明日就能进宫。”
“顾…顾哥哥。”
她声音细的简直听不见，顾隋时喉结轻动，“乖。再叫两声。”
“……”
她还是想念那个会脸红的顾隋时。
第二日，初雪未歇，凌雀一身素色来到风栖宫，一如既往端庄，瞧不出心情好坏。
纪纤觉得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遣退宫里的人，“你怎么了？”
“别骗我。”
凌雀原本扬唇要说出口的话止住，只好无奈一笑，“娘娘…”
“陆云瑾欺负你了？”纪纤握上她的手，音调不由地升高起来。
凌雀忙回了道：“这倒不是…是奴婢，近来身子有些不适。”
身子不适？纪纤黛眉轻皱，“你怀孕了？”
一句话交凌雀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娘娘说些什么呢。”
纪纤见芙蓉面上微红的颊，她倒是许久未见过凌雀有这般小女儿姿态。
“喔，陆将军此次出征越上城…”
凌雀回看她，眼中情绪分明是期待，纪纤水晶似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你想不想他？”
一句话下来，凌雀面上的红晕更甚了，她凝眸看她半晌，面上红晕却渐渐消退。
她的语气也变了，不再带着娇嗔，“娘娘。”
纪纤一时间不太能反应这样的突然转变的语气，有些愣住，“怎么？”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的。”
凌雀捂上心口，语气凝涩。“我是前朝凌氏长女，陆云瑾…是陆家的嫡长子，两家自从世代交好，我与他，是自小订下来的婚约。”
“前朝腐败，元帝无能，天下大乱，各方自立为王，独占一方。”
“我的父亲，以及凌家，选择了元帝。”
“而陆家，跟着陛下。”
凌雀目中露出追忆，她走到窗前，窗外白雪不歇，洋洋洒洒。
“记得他离开上京的那时候，也是这样的雪，我拉着他的手，什么礼教也不管了，就抱着哭。”
“我又能做什么呢？让他留下？不。让他带我走？那更是荒谬了。我是凌氏的嫡长女，跟着一个男人走，成什么样子。”
“他还是走了。留我一人对着这大雪纷飞，孑然一身。”
“再见他时，城墙之下，少年已成一方英雄，雕弓大挽，箭尖直指外敌————我的父亲。”
凌雀转过身，面色苍白，“上京的防线被陆云瑾一箭射开，陛下仁德，我的父亲死了之后，凌氏虽元气大伤，但还是存活了下来。”
“我入了宫，成了女官。因为我知道，陆云瑾一定会来找我，京城这样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入了宫，他总该忌讳着些”
她话说完，拢了拢身上的衣衫，似喃喃自语地低声道，“还是…逃不过啊。”
不知道陆云瑾给顾隋时提了什么样的条件，两家皆是将门，朝局尚还动荡，军心未稳，陆家与凌家结亲，于顾隋时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君与臣，终究是不同的。
“你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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