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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冬末

“陆云瑾会带着解药和凌雀, 归隐山林。”

等纪纤终于安分地待在了自己怀中之时，顾隋时终于说出纪纤想知道的事情。

“陆云瑾和凌雀都是将门之后, 一生忠君，如今却背上叛贼的名声。”纪纤淡淡地说着, 她想到了什么，又垂下眼, “难怪凌雀说这是最后一次见我。”

“凌雀她，又怎么可能会想见我。”纪纤望着车厢外晃动的窗帘。

车厢内沉默了一会，顾隋时揽紧她, “有朕。”

藏蓝色衣领上绣的是竹子, 俊秀挺拔，银光熠熠，有些刺眼。纪纤眨了眨眼,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想要出宫？”

“你一直都知道, 从我给凌雀传书信开始，你就知道了。”

“是。”

一个浅淡的字落下来，将她所有的防线都击溃，原来, 自己当真是个跳梁小丑。

“想看我会做什么选择吗？”她苦笑了一下。

“你出宫那日, 陆云瑾将朕的肩胛骨一□□穿，朕人手不敌, 回到地宫却没有看到你。”

顾隋时抬了头，她看得见他分明的喉结，“朕明明, 叫你等着的。纤纤，你还是不听话。”

“你早知道我会做什么选择。”

纪纤的话一说完，车厢内又恢复了沉静，许久之后顾隋时传来声音，“睡吧。”

顾隋时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她从未爱过他，也一直想逃离他。

他既然不想谈，那么纪纤也不会自讨没趣，省得他又发起疯，把她做一顿什么什么的。

时间过得如流水，纪纤在马车上整日除了吃吃了睡，就是对着顾隋时的怀抱百般拒绝，她不想碰他，半根手指头都不想碰。

马车路途已经行进了好几日，雪色顺着路途渐渐褪去，虽说寒气不减，但总归是有了些许鲜嫩的绿意。

顾隋时每日看的奏折也越来越多，对此纪纤倒是乐意，她巴不得半点衣角都不让他碰。只是每次入了夜，他就抓着她揽进怀里睡觉。

他一碰到她，纪纤便浑身发寒，不太严重，但总能教人一夜都睡不好，只能等到白天才能补觉。

纪纤再次睡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一如既往是顾隋时英挺的侧脸。他皮相生得好，尤其是侧脸的时候，剑眉星目，鼻梁英挺，鸦色的睫毛根根分明地长，下颌硬朗的线条在透过幕帘的雪光中柔和了几分。

再好看看久了也会腻的，她撇撇嘴，打了个哈欠。

顾隋时刚好看完最后一本奏折，伸手挑开幕帘瞧了瞧天色，“你总这样能睡。”

打完哈欠的眼凝着些水光，她瞅了他一眼，杏眼竟流转出几分媚色来。

半晌，她到底还是慢吞吞地说，“你总是抱着我，我夜里睡不着的。”

她声音娇娇软软，带着三分委屈的控诉，一把一把地往他心上地插着刀，钝刀子一样磨着，直至血流不止。

指骨捏住幕帘，也不知是不是雪色映照的缘故，苍白了许多，顾隋时松开手，应了一声，“好。”

入了夜，二人用过膳之后，就该就寝了。马车空间极大，两个人睡着绰绰有余，宫女进来铺好床榻之后出去，顾隋时今夜难得的没有来抱她，用的还是两床锦被。

他一向惜字如金，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半个字都不会说，沉默着拉过锦被将自己盖住，声音清淡，“睡吧。”

纪纤乐见其成，他不碰她，倒也不失为好事。

马车摇摇晃晃，只余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纪纤白日里睡了许久，眨巴眨巴睁着眼看向马车车顶，睡不着。

夜色中的听觉较之白天更敏锐，她似乎听到牙齿相撞的声音，仔细一听，似乎又听不着了。

纪纤翻了个身，不料却撞上一双漆黑的眸，他似乎，皱着眉？此次，牙齿相撞的声音又传来了。

这是，顾隋时发出的声音。

“陛下？”

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许久未能等到回答，正待纪纤又转过身去的时候，顾隋时比平时沙哑了数倍的声音传来，“嗯？”

“怎么了？”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顾隋时的声线几近粗粝，“无事，睡吧。”

纪纤想了想，还是凑了过去，她几乎能瞧见顾隋时额角的青筋。

“你……”

系统的反噬之力越来越严重了，比起还未见到纪纤的时候更为严重，顾隋时心底苦笑一声，当真是，非她不可了。

甜暖的体香在夜色中分外明显，丝丝缕缕窜进他的呼吸，五脏六腑。她不喜欢自己碰她，半根手指头都不允许，若是这样又抱着她一夜，她不知道又该日夜颠倒多久。

一只手伸了过来，抚在他的额头上，他满身的疼痛轰地一声通通地，砰砰砰炸开。顾隋时一霎那红了眼，将手主人皓腕一把扣住，翻身压了上去。

“纤纤。”

他唤着她，声音嘶哑低沉，几欲要将人吞噬。

夜色又浓又重，纪纤仿若掉进了无边的怒浪中，奔腾着不息，无穷无尽。她侧首仰起头，划开一道炫目的雪色。

马车窗户处的幕帘随着骏马的奔驰掀开又落下，落下又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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