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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溪城地带,董传林与陈岁阳分道扬镳。
一人往南回黛山探望家人,一人往北走回制药村干活。
为此陈岁阳又开始愤愤不平:“这回你是真把韩家的烂摊子都揽自己身上了,刚成完亲就往婆家赶。”扫他一眼,他煽风点火:“你说你爹娘知道你俩如此随意的就拜堂成亲了,会不会气得把韩松打个半死。”
“……”董传林白他一眼,“你不多嘴就没人知道。”
“你什么意思?”陈岁阳急了,“你不打算把这事告诉你爹娘?”这么重要的事还打算瞒着不成。
“当然要等松哥回来说啊,现在说了所有人不都得盯着我来唠叨。”董传林思路清晰,“两个人一起说火力能分散些,灭火灭得快。”
陈岁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算有点脑子,没傻到底。”
董传林冲他龇牙笑笑,挎着包袱下马车,“记得替我向秦叔莫叔报个平安!”
“你要注意安全。”陈岁阳掀起车帘叮嘱。
利落上马,董传林回头一笑招招手,随后驾马远去。
自上次韩松出征一事董传林回过家后,他一直待在制药村那边,又时隔几月,就算没临时成亲他也应该回去看看了。
骏马飞驰,赶在黄昏之时归到苗竹村。
因没有提前通知,董家上下都不知道他会回来,他把马栓在树干上,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进入前厅。
前厅也没人在。
他高喊爹娘大哥大嫂二姐,只有回声应和。他纳闷了,这个点不应该是忙活着择菜煮饭吗?人呢?难不成都去菜地里帮忙了?
门也没上锁啊。
他疑惑地走到院子里,先拾了把草端了点水喂马,打算随后去菜地瞧瞧。
劳累一天的马见到吃食忍不住嚎了一声,尾巴甩个不停。
董传林一边抚顺它的毛发,一边喂食。
孩童的哭啼声渐渐清晰。
他抬头看,是大嫂抱着哭得涨红脸的小侄子。光哭还不够,侄子晃着小短腿拼命挣扎,吱呀乱叫。大嫂一路哄过来,他还是哭,最后实在烦了就板着脸凶了一句。
她凶完抬头正好对上董传林的目光。
大嫂尴尬地笑笑,无奈道:“他太能折腾了,我实在没辙了。”
“是他太调皮了。”董传林洗净手后接过苦闹的侄子,问:“嫂子,大哥二姐和爹娘他们呢?怎么就你一人带孩子啊。”
董传林不会哄人,接过孩子就干巴巴地抱着和大嫂说话,小侄子闹腾一会见没人搭理,便停止哭啼,苦巴巴地看着娘亲。
大嫂欲言又止,锤了锤僵硬的手臂,迟疑道:“嗯……等会和你说。”她沉吟片刻还是没说清,跑到灶屋端出一碗粥。粥应该是放在锅里盖着的,还带着丝丝热气。侄子看到吃食,眼睛都直了,扑腾着要娘亲。
把粥放好,大嫂咬着唇说道:“他们都在韩家,你回来的正好,赶紧去看看吧!大夫说韩婶时候不多了。”
闻言,董传林顾不上多了解情况,迅速将侄子塞到大嫂怀里往外冲。
在出发去边关送药前,他每隔几日都会收到从苗家村寄来的信。
婢女比他预想中的还要贴心,不仅将韩婶的身体精神情况详细描述,还会将韩婶的口述一同写下来。
相处融洽,身体安康,这比什么都重要。因此,董传林心里沉重的大石头也安稳落下,放心地前往边关。
间隔一月有余没有关于韩婶的消息,这刚到家就听说她病危了,董传林急都不行,小跑都嫌慢。
飞奔到韩家,他上气不接下气,他径直地往纷杂的房间走,不敢停下歇息。
站在门口的婢女如意第一个发现董传林,她喊了一句,屋里所有人皆回头看,除了床上躺着的虚弱病人。
董传林脚步慢下来,生怕自己踩得重些会扰了清净。
韩婶平躺在床上,眉关皱成川字,嘴角抿得紧紧的,似乎梦里也如汤药一般苦。
“爹、娘。”董传林轻声喊。
刘月掖了掖被角起身,把人带到院子,大哥二姐和爹跟在后头。婢女花锦将大夫请去外间休息。
董传林坐在石凳上,低声问:“大夫怎么说?”
“赶紧寄信给松哥儿,让他回来一趟。”刘月忙着抹眼泪,董光承揽住她的肩回答。
语言的艺术就是这么神奇,简短的一句话就能狠狠地将所有的希望全摁碎。
“我去请更厉害的大夫!”董传林倏地起身。
“站住!”董光承厉声止住他,看着小儿子微微发颤的肩,他叹口气把教训的说辞咽下去,“让你哥去请,你进屋去陪你婶子说话解解闷。”
微颤的肩抖得更厉害了,董传林缓缓转身,不甘道:“爹……”
董光承垂头不看他,专心哄眼泪掉得更凶的刘月。
见状,董传良连忙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进屋去吧,我去请大夫。”
董传林傻了,愣在原地久久没动静。
夜幕降临,偶尔传来几声蛙叫。他抬起僵硬发麻的脚,仰头看了看星空。
还没到冬天呢,怎么风吹得人心头直颤。
推门,守在床边的如意回头,董传林顾不得让她别再叫少爷,招招手让她先出去。
韩婶没熟睡,她听到动静后睁眼看,只掀开一条缝的眼睛也掩盖不住欢喜。
“韩婶,是我,传林。”董传林握住她抖个不停的手,揉着上头皱巴凸起的手皮,他笑道:“是传林回来看您啦!”
韩婶也跟着笑,含泪点点头。
“韩婶肯定偷懒没听话好好照顾自己,这回可惨了,我专程回来监督您,按时吃饭定点吃药每天乐乐呵呵的,没个几天我就能带您去看黛山的枫树了。”
“枫叶红透山头可美了,您还没认真瞧过吧。”董传林念念叨叨不停:“要不再晚几天等霜降后再去也行。披上初霜的枫叶更好看嘞。”
“婶子想……”刚开嗓就迎来一阵急促的咳嗽,把守在门口的婢女都惊来了,抚背好一阵又饮了小口水才把咳嗽压下去。韩婶缓缓地靠在床头,带着笑意和期盼道:“赶早不如赶巧,就明儿吧。”
她的声音太弱太低,董传林凑前脑袋才听清,他愣了,随即展开笑颜道:“好啊,那我们明天清晨就去看。踏着朝阳去看晚秋的枫叶,想想就美!说不定您看完美景不吃药就好全啦!”
韩婶低声笑,依靠着枕头安静地听。
董传林一张嘴张张合合吧啦不停,从制药村的生活到韩松的近况,说得最多的还是以后。他说要踏着春夏秋冬,走遍月禾各地,要带着韩婶去赏花看景,要吃着韩松打来的野兔一块逗趣儿……
他说着说着,韩婶困倦地闭眼,陷进梦乡。
将她放平睡稳,董传林还不知疲惫,依旧絮絮叨叨的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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