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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暗场

浊河未远

“暗场”像个露天的停车场，唐泽到的时候更里面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他只能将将蹭着边停在了一入口的拐角。挤在这个位置他那老旧的小吉普活脱脱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左右被改装过的中型车夹着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难受，可要是从这里倒出去，搞不好绕一圈回来连个角落都不剩下，唐泽心里憋着股说不清楚的火气，本来就不亲切和蔼的脸看着更加阴郁沉闷。

大概是又过了半个小时，依靠着“暗场”营生的周边生存群体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他们不像是赏金猎人或者雇主那么充满戾气，染着彩色头发的大烟鬼兜售着他们口中更来劲儿的东西，浓妆掩盖住真实五官的真假姑娘们穿着把肉都勒出来印子的紧身皮衣，被挤得变形的白花花胸脯从一个车窗转移到另一个车窗前，他们这些人把充斥着血腥暴力的地方搞得一下子像个杀人犯们的集体patty，却又神奇的毫无违和，就像是厕所和爬虫，垃圾堆和苍蝇，恶臭无比又互相吸引。

唐泽被这个想法着实恶心到了，空荡荡的胃里一阵难受可却没半点珍惜的固体可供他吐出来。唐大喜作为一只颇有灵性的四脚兽，敏锐地觉察到前面年长自己二十多年的“老男人”今天十分的不爽。他这种不爽的状态看起来就和母猫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差不多，所以唐大喜机智地选择不在这个时候闹腾，难得乖巧地把身体团起来，尽量避免被误伤。

在第五次被同一个姑娘敲玻璃的时候，唐泽忍无可忍地把车窗摇下来，食指顶了顶鸭舌帽，口气很是不耐烦：“操*他妈的别敲了！老子不喜欢胸大的！”

“哦，帅哥是喜欢年龄小点的？”女人的胸几乎要从黑色的低胸背心里流出来，厚厚的白粉把她的脸糊成了一张夸张空洞的面具，她笑得很是娇媚讨好，向着不远处的小姑娘使劲儿招手：“不然你看看我妹妹怎么样？她虽然年纪小，但很会伺候人的。”

小个子的姑娘在女人跟唐泽说话的时候已经小跑了过来，一张脸画的和女人七七八八，都像是提前买好的面具出来做生意时专门挂在脸上的。她有着一双相对来说清透的眼睛，隐约里还能瞧出是个孩子的模样，唐泽看着这小姑娘利落地一把将小背心从腰间提到了胸口，尚未发育好的乳房露出来一半。他本能地向后躲了一下，然后伸手压住了小姑娘的胳膊，一口火气没提起来又给生生压了回去，摇摇头，把声音放低几分说：“走吧走吧，我不喜欢女的。”

“他妈的”，没等那两姐妹走开，唐泽就把车窗摇上，靠着椅背轻声骂了一句。这事儿在这个地方其实很常见，可见得多和能不能习惯却是两码事儿，唐泽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小孩有十三岁吗？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没隔多久又有人敲唐泽的车窗，这次外面是个浓妆艳抹的男人，一看见车窗漏了个缝就赶忙用手指扒住，隔着一道窄窄的缝说：“我刚才听两姐妹说，你喜欢……”

“嘿”，唐泽被气得不怒反笑，把车窗大开：“谁告诉你不喜欢女的，就一定要喜欢男的，嗯？告诉你，我除了钱，谁都不喜欢，听清楚了？滚！”

妖艳贱货被怼得面部神经一抽，然后站直了身体，挑着嘴角往地上啐了一口，留下句“穷光蛋短命鬼”扭着腰一款一款地走开。

唐泽被这么一波两波折腾得连骂娘的火气都攒不够，索性关了车窗，放倒椅背躺下来，本打算遵循古人的智慧“人是一盘磨睡倒就不饿”，可谁想真打算睡一会儿，满耳朵都充斥着周围此起披伏的“嗯嗯啊啊”。他越听心里就越是烦躁，老子都要没饭吃了，这些人居然还有钱继续堕落！

唐泽就像块烙铁上的煎饼翻来覆去，两眼睛紧盯车窗，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半天一个骨碌又爬了起来。大概今天真的是时运不济，坐等着生意找上门看样子是没可能了，唐泽压压帽子，决定跟“青瓜”们一样下车自己去拉点活儿。

就在准备开门下车的时候，有人轻轻地敲了敲他的玻璃。敲玻璃的手比成年人小了整整一圈，靠近车窗的袖口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唐泽皱起眉头，盘算着对方应该是个逃荒的小乞丐。虽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像这里的某些人以欺侮别人为乐子，唐泽松开手，等着门前的“讨债鬼”自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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