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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逃离十三区

浊河未远

大功率的车灯从巷子口打进来刺得人眼睛暴盲，唐泽偏头躲开强光，后背贴墙将小崽子郑之桐拉到身后。他从腰间摸出手枪，小步向前挪动，就在这时外面嘈杂的马达声中夹了几声闷闷的枪响，接着车灯被人打爆了，巷子里又恢复成一片黑暗。

好机会！唐泽果断单臂夹起郑之桐，小崽子拎着装唐大喜的铁笼子，三只落魄的雄性生物在这一瞬间被紧紧捆在了一起。唐泽溜着墙根，快走到巷口的时候，发现守在那里的两辆车车灯和窗户碎了一地，车门大开横七竖八地歪斜着几具尸体，尸体的脑袋后面淌出红红白白的脑浆，无一例外都是被人用大火力狙击枪一枪爆头，各个死得相当难看。

唐泽一身冷汗地看着这些短命鬼，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不小心从暗处钻出来的子弹就在他的头上也开个拳头大的窟窿。

“别开枪，别开枪”，杂着些许痞气的声音从那两辆车后面发出，黑暗中的站起来一个人影，他手拿一把长管的狙击枪向着唐泽走过来。顾陆捌总是非常有本事地把所有的紧张情绪拐偏，他说：“阿泽，你换个裤子至于把车给炸了吗？”

这世上的人很奇怪，有人街头打架便怒目圆睁，满脸是你死我活的凶恶；有人手拿凶器地站在死人中间，却没有的刀头舐血的一身戾气。他面带微笑地与刚从生死边缘滚了一遭的唐泽说话，态度却像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互问早餐吃面条还是豆浆，那些阴谋阳谋，人心诡计，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涛涌动就像是与他毫无关系，生死之下他最关心的不过是下一顿饭吃什么。

黑暗中的灯光特别显眼，远处的亮点正朝着唐泽他们飞奔过来。顾陆捌回头看了一眼，啧啧嘴，拉住唐泽的胳膊说：“苍蝇又来了，我们走！”

顾陆捌领着唐泽折身钻进了另一条狭窄的分差路，七拐八转的巷子把人转得几乎失去方向感。唐泽看着在前面顾陆捌轻车熟路地走得极快，心里已经扭成大疙瘩的疑惑解开了第一个结。

等走出迷宫似的老巷子，外面平坦的小块儿空地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辆极其招眼的大红色越野车。顾陆捌径直走过去，拉扯车门对唐泽说：“走吧，他们很快就会追来。”

唐泽放下小崽子，皱紧眉看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人扔到车上，然后自己坐在顾陆捌的副驾驶。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女声的发音不太清楚，飘乎乎的像是浮在天空中的薄薄云彩，风一吹就散得一干二净。顾陆捌把车开上公路，问唐泽：“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唐泽环抱胳膊摇了摇头，死里逃生后的疲惫在催眠一样的歌声里把神志越拉越远。柔软的高级皮椅让他陷在里面，四肢发软都不愿意动弹，唐泽揉揉眼睛，看向顾陆捌，盯了好半天后，才问：“我能不能信你？”

“能”，顾陆捌少了笑意，认真地绷起脸，补充说：“阿泽，我不害你性命。”

“好，我信你”，唐泽闭上眼睛，放任困倦感如潮水涌来将他团团围住。噩梦又一次如期而至，只是这会儿换了个地方，唐泽双手攀在悬崖边上，脚下是望不到底的断崖峭壁，灰雾蒙蒙如从地狱伸出来的无数只手抓住了脚踝，他吊在绝处，力尽则坠亡，丝毫无生机可言。

但就在唐泽濒临绝望之时，在悬崖上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干燥温暖而有力，稳稳地主抓了他的手腕，然后一点一点将他拉了上来。唐泽没有看到手的主人，却觉得温度又回到了身体里，他站在断壁边缘仰头看着乌云密布死沉沉的天空，忽然周围就起了大风，厚重的乌云开始翻滚如卷着万千尸骨的怒浪拍打山崖，震得粉身碎骨又快速卷土重来，周而复始不知折腾到第几轮，乌云慢慢便淡了，显出藏在后面的青色天空。

很快风把乌云彻底吹散，太阳便露出来点点金光，把稀薄的云彩染成了金红色。天下大白后，唐泽终于看清了这先前令人恐怖的黑色山崖原来是青翠欲滴的灵秀模样，断崖下是缠着一层层的白色雾气，把这地方环绕得好像跟着有了几分仙气。

唐泽擦了擦头额上的冷汗，一身轻松地坐在崖边，眼里是白云蓝天广，青山翠草色，他吹着小风，听着风里的歌声。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唐泽醒来的时候感觉一阵遗憾，像他这么拼命活着的人居然就在那时候有了不如死在梦中不要醒来的混账想法。外面依旧是黑漆漆的，可见这个美梦并没有浪费他太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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