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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疫病

浊河未远

顾陆捌干的是杀人越货的营生，自然不是什么善茬，手上染的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即便如此，头一回看到前仆后继密布如蚂蟥的活死人在眼皮底下蹦跶，他还是被震得脑子嗡嗡作响，隔了二十多层楼依旧觉得后背发凉直窜冷气。

顾陆捌蹲下来，伸手一把拉住躲在床下瑟瑟发抖的卢守旭，磨着牙花问：“说清楚！那群东西到底得了什么病，他们是活的还是死的！卢守旭，你敢骗我一个字我就削你一片肉，从脚往上边刮边止血，骨头上的肉剃得干干净净可偏叫你死不了。”

卢守旭打了个哆嗦，他瞪大眼睛看着放狠话的顾陆捌。年轻高大的男人有一张顶好看的脸，嘴唇微厚，嘴角边有浅浅的笑纹，由此可见他平时喜欢说笑，笑起来也该是十分好看讨人喜欢的样子，只可惜卢守旭没有这份福利，他眼前的顾陆捌是凶狠锋利的杀人武器，说着残暴恶毒的威胁，一双眼睛里却没有充斥满愤怒，反而是平静如深潭。

卢守旭自认自己是个聪明人，看得出这人大概是个杀人如杀猪的狠角色，活剐了这话也绝对不是与人说笑，他提着刀没有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因此，卢守旭缩了缩肩膀，深吸口气，倒豆子一样说：“疫病是从十个月前开始在我们这里流传的，最初病人会先出现幻觉，白天精神恍惚晚上亢奋暴躁，三天后患病的开始腹泻脱水，一周左右就变成你刚刚见到的样子，他们像得了狂犬病的，见人就咬。这个……这个有点像以前电影里总是演的那种丧尸吧，但其实……也不太一样，他们有些畏光，白天会自己躲起来，我觉得他们可能残存有某些潜意识，或者趋利避害的本能，他们有知觉，所以……所以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丧尸……”

“咚！”“咚咚！”

撞击玻璃的声音打断了卢守旭，顾陆捌一个激灵站起来看向窗户。大楼外露出了半个明晃晃的月亮把屋子里也照亮了几分，唐泽不知何时回到窗前，他背对顾陆捌站着，面前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挂着一个皮包骨头的骷髅怪物，他像一只巨大的人形壁虎在窗户上慢慢爬到唐泽的面前，歪了歪头好奇地看着站在屋子里的男人，破裂的嘴唇似笑非笑地裂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然后伸出蜥蜴一样分差的舌头舔舐玻璃，流下来一条条泛绿的粘液。窗前的唐泽没有躲闪，他定定地与怪物对视半天，伸出手隔了层玻璃从怪物的头顶一点一点地挪到粘液残留的痕迹上。

从顾陆捌的角度看过去，那是副十分诡异的画面，月亮给窗户上的怪物镀了层银色，如果对方是个美人搞不好还能有点天外飞仙的浪漫，可偏偏它是个丑得惨绝人寰的，细节一被放大就更是让人难以忍受。怪物的阴影下是唐泽略显消瘦的背影，他的脖子白皙修长，肩不宽，后背挺直像一根紧绷的弓弦，柔软的卫衣在臀部微微堆叠，腰间两侧略显空荡地塌下去勾出劲瘦的腰线。长腿细腰、天鹅颈，那是和顾陆捌完全不同的好身材，或者说这个身材对女人更友好，男人的话多少有点过于阴柔，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养眼本身并不分性别。

三点一线上的微妙平衡在怪物用头全力撞向玻璃的瞬间被打破，顾陆捌冲了上去，环抱住唐泽的腰把人拖到了床下。他用身体压住脑子明显不太对劲儿的唐泽，侧头从床下仰视外面砸玻璃的怪物，问卢守旭：“玻璃结实吗？”

一张单人病床下塞进了三个成年人和一只猫，一下子就变得拥挤异常，卢守旭抱着胳膊缩在角落，在“咚咚”的撞击声中嘴皮子哆嗦得更厉害：“应……应该……该没问题……院长说……那玻璃比钢筋水泥……结实一百……一百多倍……”

得到卢守旭的肯定回答，顾陆捌轻松了口气，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唐泽身上，他那一抱一拽的扑倒动作除了迅速，幅度也确实大了一些，唐泽快长在头上的鸭舌帽掉在了外面。少了帽檐的遮挡，苍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再无处躲藏，嘴唇微张，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只惊吓过度的小动物，唐泽抓住顾陆捌的肩膀，十指如钢筋般捏得肩胛骨生疼，可他不敢挣脱，双手板正唐泽的脸，说：“阿泽，你在害怕什么？”

“赵师兄，快走”，唐泽声音很轻，双眼像是透过顾陆捌在看着另一个人：“翁同山回来了。”

顾陆捌没有听过这个陌生的名字，他紧皱起眉头，盯着唐泽有些失神的眼睛，追问：“谁？翁同山是谁？”

唐泽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卢守旭忽然扑了上来，手里的针头插进了他的脖子。顾陆捌一愣再看唐泽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卢守旭连滚带爬地从床下爬出来，他指着唐泽，声音带了哭腔大声吼出来：“他染病了！那些染病的最初都产生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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