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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分别后,我遇见的全是和你不一样的人,他们热情、爽朗、油滑、虚伪……每个人都和你不一样。
他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谁都不像你沉闷无趣,但谁都没能给予我平静感,像你给予我的那种。
风烟谷时期,我上窜下跳耍尽百宝,每当夜来沾上枕头就能黑甜一觉,那个时候,我最幸福。喧嚣后,人们需要的是一场安然的睡眠,但我的心始终嘈杂,人之将息,却夜不能寐。
风刀霜剑的漂泊岁月里,你似铁马冰河,频繁地入我梦来。
不语不动,只看着我,双目亮如晨星。
在梦里我问你想说什么,要说什么,你只微微一笑,有如月光一漾。
其后你转身,远走,像诀别那夜。
【拾肆】
我尽力驱赶你残存在我脑中的影像,仍自相同的梦境中醒来,我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我遇上了另一个人。他不像你,但当他微微一笑,有如月光一漾。
静王爷路云杉来秦府做客当天,我在执剑击落葡萄架顶端的那串葡萄。它跌落到地上铺着的布匹上,有几颗破碎了,汁液瞬间染紫了白布。我忽然觉得这一幕很好看,将剑尖一挑,就着汁液飞快地在白布上随意而画。
以剑客的敏锐力,我知道有人在看我,但看我的人一向很多,这很正常——太多人都会对我的容貌大肆吹捧,奉承话将我的脸皮涂抹得一层又一层,从此我拥有了一张厚颜,所以日渐无耻——自命不凡,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当回事。
但来人是静王爷,传说中他久居深宫,清雅得宛若谪仙。但人们都习惯为尊者讳,对我都极尽阿谀,何况是皇族,我并不以为然。
可我看到的当真是无愧盛名的容颜,他翩然静立,眼里含笑,如美玉莹光。在这样隆重优雅的美面前,我突然失语,他却说话了:“你画的是一枝瘦梅?”
其实我只想乱画,他说是梅花,细细一看,竟越看越像。我不禁沾沾自喜,奇才就是我这类人啊,毫无章法却灵气四溢。我望着他,大言不惭地笑纳:“尊驾与在下心有灵犀。”
他走得近了些,我心里一咯噔,他的容色苍白如雪,连走路都像是在飘浮,唇色已现淡白,显是不久人世的病容。
太美了,以至于不祥,举手抬足俱是死亡袭身的气息。可他似不以为意,浅笑道:“我最爱的就是秦府这架葡萄了,今日又见,很欢喜。”
我也很欢喜,因我见着了一个像山中生灵的人。几年来,我见过很多的讷言之人和很少的干净之人,但无人能既清洁又明朗,像你和他。
他坐在葡萄架下饮茶,像鹿啜饮着泉水;你坐在烛光里看书,如兔安睡在草丛里。他身上有种僧侣式的孤独,像宋词,而你是小令。你们都有诗意的沉静,相貌大不同,但确是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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