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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给乐远打电话,响了许久,无人接听,再打,照旧。我放下手机,去网吧里打了半天CS,最近又出了一种公测游戏,规则老套,但背景音乐异常舒服,我听了好几遍。
离开网吧后,我思量着该去剪个头发,剪成根根直立的那种,喷点摩丝抓一抓就很有型。
半小时后,穿金黄色的格子衬衣,牛仔裤,球鞋的少年,对着镜子照照头发,神清气爽地走出理发店。
学校离乐远的公司很远,反正不着急,就走过去吧,看看风景看看行人,也挺好。明珠阁大酒店门口泊着车,名流显贵出入其间,一派歌舞升平,除了警察、被害人家属和我,还能记起那宗血案的人不多了吧。久儿曾经做过义工的福利院里,老人还在念叨着她,惹得我陪她一道难过。料理老人睡下,我走到广场附近,买瓶红茶,跨坐在栏杆上,抬头望天。阳光响亮,隐约看到飞机,拖出长长的轨迹,小孩子们指指点点地欢叫。
我坐在那里,做好随时扶起跌倒的小孩子的准备,不,应该随时准备着不让他们跌倒。倒下去很痛的,半天爬不起来,我试过。
到达乐远的公司,再给他打电话,仍是无人接听。那就抽根烟吧,也许再等等他就出来了。难得有学油画的男生像他那样,不喝酒,不留长发,不穿脏兮兮的衣衫,并谓之艺术气质。他是完全不同的人,自律极了,衣领清白,谈吐自有分寸,做任何事情都有规划,一件件,一桩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久儿师姐当初喜欢他,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含一口烟,慢慢吞,慢慢吐,享受的是过程本身。十三岁那年,偷老爸的烟,躲到公园里抽,蹲在石椅上,把烟叼在嘴里,一边吸一边思索,觉得自己很成熟。成熟——真是令人向往的字眼哪。
从此就爱上了烟。它不会离开我,随时听我召唤,对我不离不弃。
等了许久,也不见乐远出来,我有些饿,就去不远处的大排挡弄点东西吃。
黄昏,虾红色夕阳,天边几只鸟儿掠过。这是我喜欢的时辰。很多很多年前,刚洗过头发的初恋女孩久儿坐在暮色将临的小院里背书,石凳下一只白色猫咪慵懒地趴着,暗影重重的葡萄藤下,女孩的面容洁净宛然。
我站得远远地看,生怕呼吸声会惊动这幅画面的静美。那一刻深觉得上苍的恩慈,让我仿佛置身桃花源,任何伤痛都灰飞烟灭。
这次,我看到的是夏红果,她穿灰色薄外套,工装裤,坐在临街的小桌子边吃饭。
环境很脏,地上到处是油腻腻的劣质餐巾纸和乱七八糟的一次性碗筷,摊主从旁边的塑料盆里捞出青葱和姜,抓一把干辣椒,倒入锅里爆炒,辛辣的烟雾升起,坐得近的人不断咳嗽。
我又抬头看看天空,紫蓝色,云层低掠的鸟群,夕阳在远方。
只有夏红果一个人,桌上摆着两道川菜,水煮肉片和麻婆豆腐,猩红一片,她夹两片菜在碗里,自斟自饮,看上去自得其乐。
我被感染,坐下来,掰开木筷子,夹一片肉,哧溜吃下去。
她抬头,看到我,笑了:“你来了。”
“来找我师兄乐远,饿了,先来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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