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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的街道脏,来往的路人诧异地瞧他们许多眼,他的朋友们早走到前头去了,她靠着他坐着,没有话,一直坐到浑身冰透。他拽她起身,天气很冷很冷,连牵手也总隔了手套,她穿了好厚实的棉袄,仍是墨绿色,像发了霉的面包,他将她的拉链往上拉,却半天拉不上。他叹口气,半蹲下来捣鼓着拉链,一气帮她拉到顶,还紧了紧。
围巾被他系得牢,有些勒,她也不管,一心一意和他吵着架,还凶狠地打他一拳,他不还手,叹了口气:“我怕吃苦,太辛苦的事不要做,又没使命感,活着只图开心自在,麻烦的事都懒得搭理。假想一下,不回万安,我会做什么:毕业去光谷工作,成为科技大军中的一员?或是读研,再读博,留校任教?再不然,远渡重洋求学,为绿卡而奋斗?”
在秦琪看来,哪一种都比回万安强。可江川问她:“父母呢?我最想要的生活便是跟一家人在一起,你没去过万安,别妖魔化它,它没有武汉光谷,没有气派的实验室,但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是周身环境,而是周身愉快。”
她木着脸不接腔,地上太冷,他拉她站起来,揉揉她一头毛茸茸的短发,很慢很慢地说:“毛球,我是享乐主义者,别跟我计较。”
秦琪喉咙哽住,她想骂他,但他的语气太诚恳,又长了好无辜的脸,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脱掉手套,狠命掐他的胳膊,恶意地想让他疼。掐得她的手都疼了起来,他不躲,任她发泄着。她突地泄气了,他也摘掉手套,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很低地说:“毛球,你很好,我们不要吵架。”
冰凉的她的脸,冰凉的他的手。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厉害,心里也疼得厉害,她总在榜单上看到他拿了奖学金,老师们也都喜爱他,偶尔还会让他给新生顶几节课。在他的专业的国家级实验室里,他能担任老师的助手——本校最好专业之一的高材生,他悍然放弃了保研资格,巴心巴肝地跟她说,他的梦想是回小县城!
回小县城庸庸碌碌,哪里开发了新菜式就滚去哪里吃,这就是他从二十二岁起的生涯吗?他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她想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晃醒,把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赶走,植入新的,可他哀恳她放他一马,她所有的话生生堵在嗓子眼,推开他的手,回寝室。
十九岁的冬天,秦琪被迫深切地跟残酷的事实相对:那样好的江川,竟是没出息的人,他不上进,随波逐流,她失望透顶。
男人们的歌都唱得好,一首接一首唱下去,导演见秦琪走神走得厉害,又把她喊出去抽烟,很歉意地说:“我不晓得你不喜欢这种场合。”
“不啊,我喜欢。”KTV是很神奇的所在,置身其间,似乎连上辈子的事都能想起来。她很轻易就会对唱歌动听的人产生好感,比起许多堂皇的才华,会唱歌很像是不实惠的淘气,但总归是一项迷人的国民才艺。在校园里,她热爱唱歌,跑调也爱唱,总和多来米聚在一起喝酒,提着酒瓶子爬到天台,荒腔走板的这首歌还没唱完,那首歌已起了头,总记不全歌词,笑一笑,一晚上倏然过去。
导演抽很辛辣的三五,而秦琪在她的故事里,安排阿川抽大前门。他问:“我没抽过,有代表性吗?”
“顶出名的,我小时候我爸也抽的,还说很香醇的,头三口像在抽中华。你别笑,以为是啥自我安慰,它的广告词说,大人物吸大前门落落大方,我父亲年轻时常抽的,还篡改成大人物大多都抽大前门,很能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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