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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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也曾年少也曾狂

丁岩在街心花园坐到夜深,每次他经过这里时,都会走得很慢。那些爬满了藤蔓的教学楼里,盛载过他年少的梦想,粉色的夹竹桃一年又一年的开着落着,可那个在花树下笑盈盈的女孩却再也不在。

未来不再我还在。我还存在着,做什么?做什么?六年了,本以为心字成灰,他就要认命了,余生就这样过了,但他遇上了杨桃。

这几年里,他下意识地在每一个经过的女孩身上寻找童谣的影子,有的也穿花裙子,有的也有淡淡的眉毛,有的笑起来也有深深的酒窝……他喜欢这些,但仍然没有爱。也许喜欢就够了吧,他差一点就要认命了,相信自己已成为一个爱无能,但是杨桃来了。

她不像童谣,半分都不像,甚至还没有于佳佳在某一个特定的角度下更像。但是在那样的雨天,雨纷纷地落着,校园门口杂树生花,火艳艳的红色,他撑着伞等她,她澄清的眼睛望着他,他真想说:“跟我在一起吧。”

路灯光下,南中国的树木香得浓密,丁岩欠欠身,准确无误地将烟头扔进了十步开外的垃圾桶里,吹一声口哨,站起身,回养生馆。

凌晨两点半,养生馆已打烊,丁岩用小指头勾住钥匙,丁零零地一路走,暗中突地跑出一个人,哑着嗓子喊:“丁岩。”

是于佳佳,她在馆外的台阶坐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他。丁岩就住在养生馆的顶楼,有电梯直达,露台上种了葡萄和白兰,睡不着觉的夜里,他总拎一瓶小酒上去喝。这一晚轮到于佳佳了,她抱着一瓶白酒,咕咚咚地喝着,双目迷离地向他伸出手:“丁岩……”

不是每个女人醉酒后都能看的,她不懂。丁岩看了看她,说了句:“你等等。”

于佳佳眼睛一亮。几分钟后,丁岩开了一辆黑色别克,停在她面前,只说了两个字:“上车。”

于佳佳脚步虚滑,拉开车门,以半躺的姿势滑落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丁岩的眉头皱得紧,也不提醒她系安全带,一路风掣电驰,转瞬就把车开到了大道上。于佳佳含糊地问:“去哪儿?”

丁岩没有回答她,但在于佳佳混沌的意识里,他是要带她回家,温柔相待,她手一松,头靠在车窗上,安心地睡过去了。

当于佳佳醒来,已是半小时后,丁岩将车停在音乐学院门口,招手叫过保安,指了指车上的于佳佳:“这个女孩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古筝专业,喝多了,我路过,把她送回来了,你们处理一下吧。我有事,先走了。”

于佳佳昏沉沉地被几个保安抬下车,她努力睁开眼,想说句话,却哇的一声吐出来了,其中一名保安马上哎哟叫道:“女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啊!”

丁岩道了谢,车绝尘而去。这真是个晦气的夜晚,她以为往他门口一坐就有戏了吗?对那些耳根子软的人有效,可他丁岩,向来不吃软也不吃硬,他只吃——对胃口的。

挑食是美德。

于佳佳的身材不错,被扛到宿舍时,也不知被保安们揩了几遍油,要不是有几个唱完夜场的同学认识她,她只怕得狼狈地在保安室里待一宿了。第二天上午,她的头很沉,茫然地问昨夜发生了什么,室友们也不知详情,七零八落地为她拼凑出一个七零八落的事实她被一个好心路人送到校门口,若不是他,她可能就要露宿街头了……

于佳佳惊得直起身子,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说他是路人!她狠心和赵晓松分开,和她本可笃定的富足未来分开,不管不顾地去追求他,像古时的烈女,千里夜奔良人,忍受着风刀霜剑,忍受着冷眼嘲笑,忍受着他的淡漠疏离,竟只换来他凉薄至此的对待!

他像一辆货车,卸包袱似的,把她遗弃在门口,遗弃在色鬼男人们的手中!他——真——该——死——

于佳佳把头埋在枕头里,哭得肝肠寸断。

是的,她理应恨他入骨,可为什么,她一边哭着,一边还想再看到他?再看到那个黄昏,他翩然而来,扬起唇角望向她时,那一抹谑笑?

他是她少女时,从漫画里一千零一次幻想过的俊邪男主角。当有一天,梦想照进现实,她不能不神为之夺,她爱慕他,就像爱慕晴空和骤雨,不留余地。她攥紧双拳,丁岩,你是我的。

丁岩,你应该是我的。

爱有多炽热,心态就有多偏激。赵晓松再来时,于佳佳变得他更加不认识,她把头发烫成了大波浪,穿花裙,冷若冰霜地走过他身边。他拼命去拉她的手,她置若罔闻地甩开甩开甩开,丁岩对她有多狠,她就加倍施于赵晓松,这个原本和她海誓山盟,约定到老之人。

他是无辜的,但面对本心,谁又不比天使更无辜?于佳佳站在风里冷笑,是了,她很怂,得罪她的人是丁岩,但她只能把气撒在赵晓松身上,柿子捡软的##YQZW5#.C O M#言情#中文网捏。她有多恨他,就有多屈辱地承认,她仍爱着他,这爱,让她走火入魔,一心一意要成为他的身边人。她对保安说:“这个人在骚扰我,你们帮帮我好吗?”

保安都是趁她酒醉占过她便宜的,又经不住她化妆后明艳而楚楚可怜的要求:“他好烦哦,你们能帮我吗?”众人们便一轰而上,三下五去二的将赵晓松打扁在地,而于佳佳蹬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赵晓松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方便去上班,又不愿回家被父母瞧见,只得又躲去了电玩城。路上他就想过,杨桃必然又会挖苦他:“你们80后的脑子真不好用!蜀黍,你就是这么任人宰割吗?为个女人搞得这么难堪,有意思吗?”可这次杨桃竟破天荒地没责备他,一见他就吓一跳,慌忙放下手头工作,去更衣室拿来毛巾打好热水,探手试了试,才让他去洗一把脸,“蜀黍,算了,我说,蜀黍,咱算了,行吗?”

赵晓松是想过算了,可一想到于佳佳会娇笑着躺到别人怀里,再也不属于他,再也不会是他的新娘,他就心如刀割,硬生生地疼。这疼折磨得他寝食难安,睁眼闭眼都是她,烦躁得只想对着天空大喊大叫,但真的叫喊了,却于事无补。

他拿着毛巾使劲擦着脸,黑发湿嗒嗒地贴在脑门上,颇为滑稽,但杨桃不敢笑,她怕刺激到他。这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真可怜,女人跟人跑了,又是男人,不便跟同事哭诉,只能躲到喧闹的此地渲泄……她若再陷他于不义,还要不要他活?

她把手放在赵晓松的腿上,轻轻拍着以示安慰:“蜀黍,没事的,他们都说,忘记一个姑娘最好的办法就是时间和另一个姑娘,你也可以的。”

赵晓松摇摇头,一摇竟摇出了泪如泉涌,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拿毛巾去擦,却越擦越多,最后只好自暴自弃地把毛巾一丢,在更衣室里嚎啕大哭。

一个男人最惨的,也就该是这样了。他的哭法,活生生地让杨桃想起了电影《蓝宇》,失去爱人的捍东就是那么哭的,掏心掏肺地嚎,不顾一切地嚎,生死相隔地嚎……就是那种哭法。哭得连杨桃都要哭了,她不知道怎么来安慰这个失控的大男人,他是她的朋友,但此刻她手足无措,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她眼眶一红,急得掉下泪来。那就陪他哭一会儿吧,陪君痛哭三万场,不诉离伤——赵蜀黍,这样做,能够帮你缓解一二吗?

于是丁岩的到来再一次不赶巧,只因他看到了杨桃和赵晓松抱头痛哭。他们一个声嘶力竭地嚎啕,一个无声无息地啜泣,这场面让他揪心揪肺地直跳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于佳佳回到他身边,他对她说了再见吗?怎么看上去更伤心的那个人是他?

而她哭了,她哭的样子真难看,太难了,让他看都不敢看。一刹那,他的鼻子也有点酸,想走过去搂住她哭得一耸一耸的瘦弱的肩膀,对她说:“乖,别哭。”

可他不能够,当着这么一场激烈的哭戏的面,他的出现是多余的。他只能默默地退了出去,替他们掩上门,在吵嚷的游戏大厅里,一个人站了片刻。

流泪有时也是一种感染。多可惜,他喜欢的姑娘哭泣时,他竟不能给她以肩膀,以拥抱,以妥贴的哄劝和宠爱。

多可惜。

是赵晓松先反应过来的,率先止住了痛哭,他摇着杨桃,低声说:“对不起,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时,这话真俗,但竟是真理呢,他只觉心像破了一样,除了哭,也只能哭。他被自己吓着了,觉出了羞惭之意,再看杨桃,她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却只问他:“感情都是这么惨的吗?”

父母离婚时,母亲也消沉了好长时间,她自是在深夜以泪洗面的,却从不叫她瞧见,但每个清晨,她都能望见她凌乱的头发和红肿的双眼。是从那一年起,母亲加速老去,再加上劳作,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上五岁还不止。中学时,杨桃在课本上学到“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一下子就想到了母亲,躲到卫生间里大放悲声。感情……人人都讴歌向往的感情,怎么会是这么沉重伤怀的一件事?

人人为什么依然讴歌向往着它?是自虐吗,找抽吗?像丁岩说的:“有的人是受虐狂。”是这样吗?

杨桃觉得很难过。无能为力的,只觉得难过。她见过母亲的苦痛,也见过赵晓松的失态,她想可能要活得没心没肺,穿花拂叶不为所动,才能免于受伤害。能做到吗,杨桃?她问着自己,却在霎时想起丁岩的面孔,刀锋一般冷而峻峭的面孔,像漫画家笔下最受优待的人物。

她不能忽视他,但他让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赵晓松的伤痛,于佳佳的疯狂,都因他而起,她没忘记。

还得上班,杨桃回到收银台,赵晓松很羞愧于自己哭得像只傻瓜,匆匆地和她说了几句就逃也似地跑了。杨桃知道他是难为情了,假装没事人一个,拍拍他的肩,朝他大大地笑了:“下次来,给我带蛋筒吧,我要两个。”

此情此景被丁岩尽收眼底,又何尝不像是伉俪情深?他就站在游戏厅内的暗光里,看着他们说话、相视一笑和道别,双拳攥得好紧。该上去和赵晓松干一架吗,用拳头说话,请他让位?可是光会打架有什么用呢,慈禧连扎马步都不会,不照样垂帘听了政?会打架没用,夺不了江山也捞不着美人,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想不出来,丁岩决定走直接路线,晃到她跟前。

她哭过了呢,眼睛还是肿着的,他心都疼了:“别哭了,多笑笑吧。古龙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总是不会太坏的。”

杨桃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像要看进她的眼睛里,让她疑心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替她拭泪,那就太矫情啦。可他没有,只敲了敲桌面:“喂,下班跟我吃宵夜去。”

他是个敌对势力,杨桃张口就回绝:“我是有主儿的人啦。”

这几年,丁岩当惯了小商人,深谙与人为善,懒得剑拔弩张,看她一脸如临大敌的架势就好笑,不以为然地又敲了敲桌面:“贼不走空路,你等着瞧。”

杨桃咬了咬下唇,不理他,弯腰去拿游戏币给一个染黄头发的家伙,再一看,丁岩不见了。搭档又来笑她:“你身边两大美人交相辉映,我却还独守空房,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杨桃笑:“好,刚才那个,你接手吧。”搭档眉开眼笑,“你说的是真的?那我这就去了啊……”

正说说笑笑,一首歌突兀地在大厅内响起。是丁岩,他跑去了点唱机,点了一首歌,依在机器边,默默地听。是很老的歌吧,杨桃没听过,但知道他想让她听那一句:“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价值3个游戏币的歌,却比别人花了几十个游戏币才钓来的公仔更讨人喜欢。歌手的嗓子很破,但杨桃仍听得入迷,疯了吧,她想,他竟能明白她,明白她将注定被这苍凉如诀别的老歌所打动。

她当然没有答应赴他的约,但她因此记住了歌名,《你的样子》。

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后来丁岩就走了,路过收银台时,他放了一本相册在台上,一语未发地离去。

杨桃拿过一看,呀,是昙花。她从没见过昙花,但他用相机充实地记录了昙花从含苞到怒放再到凋零的每一个瞬间。画面很清晰唯美,翻动时页面沙沙地响,他真是个情场高手呢,讨女孩欢心的礼物别致又贴心……他对每个女孩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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