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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阴谋
师父走后，洛青好好地给自己做了两顿饭，其间，他忐忑不安，手一直在发抖。
吃完饭后，花了三个时辰炖了一锅药汤，端端正正搁在桌子中央——天气已经转凉，他还是熄了炭火。
躺在床上睡了两个时辰，竟然还做了好多个梦，他起来后，换上一件黑色短衫，头发高高扎起，束在头顶——
二更将过，他出了门，想了想，又返回来，拿来纸笔写了一封信压在药汤下。
外面更深露重，洛青穿的单薄，一路小跑着上山，风越刮越狠，越往上越冷，他止不住瑟瑟发抖，咬着牙手脚并用，不断攀爬……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冻死时，终于到了峰顶。
三更天了，东方天际闪烁着一片红，血染一样。
洛青痴迷的看了一会儿，向薛孟染的房间走去。
门没锁，他轻轻推开，薛孟染睡着了，却不踏实，梦呓道：“慧虚，把灯熄了！”
洛青一笑，轻手轻脚把蜡烛熄灭，拿了凳子坐在薛孟染塌边，愣愣看着月光下他的脸……
薛孟染刚醒来时还没反应过来：“慧虚，一大早杵在这儿干什么——啊——你……你来干什么？”
“嘘——”洛青赶紧堵住他的嘴：“别喊，我不放心师父，来看看。”
“你疯了，不要命了？”薛孟染扯开他的手，怒目而视。
“薛大嘴，我来都来了，没那么容易走！”
薛孟染憋着一口气，半天，噗嗤一声，笑了：“真有你的，都这样了还爬玉珠峰！”
他扯过自己的外袍胡乱穿上，从柜里取出粗布黑衣递给洛青：“先换上这个！”
洛青换衣服时，他沾湿手去外面和了满手泥，匀称地抹在他脸上：
“一会儿跟我去厨房，就说你是送菜的——厨子和厨娘都叫瑶光长老换了，都是生面孔，互相不认识。”
洛青依言而行，低头缩肩跟着薛孟染，推了一板车菜往降龙殿里的厨房走去……
一路上熙熙攘攘，有各大门派弟子，被昆仑弟子招呼着让进降龙殿，没有人注意到他。洛青搁下菜，就坐在板车上休息。
早饭过后，各大门派都差不多来齐了，大家被请进降龙殿，洛青赶紧蹭过去，随着一群崆峒弟子进了大殿，人们看他一身粗布衣，满脸泥巴，只当他是做粗活的仆役，也不赶他。
他巴巴凑到前排，躲在蜀山派几个弟子身后看里面——昆仑九峰十八座的长老们都到齐了，二十多个门派的宗主也各自落座。
洛青看到了师父、薛孟染，峨眉派的心幽真人和庆玄真人、高陵白家的白轻舟、白十觞父子，还有楼观宗门的陈廷解、蒋雪倾宗主。
陈亦铎坐在他父亲身边，只见侧脸，看不出情绪。
洛青深吸一口气，默默等着。
大厅里客气了几句，白轻舟就站出来，朗声说：“白某手中有三样东西，是犬子从令先徒身上搜到的，青莲长老，烦请辨认一下。”
说着他拿出两样东西——是乾坤圈。
师父起身下台，踱到跟前看了一眼，说：“这是我送他的乾坤圈。”
“这里面有青莲长老的灵印？”
师父点头：“洛青仙根不稳，被噩梦困扰，我给里面下了助眠清心的咒，用灵印加持。”
“嗯，不错！”白轻舟点头，揭开门徒手中托盘上的红布，“这也是令徒身上的，青莲长老可认得？”
师父平静的看了看，摇头道：“这个不认识，从未见过。”
“五大门派的十几个弟子，都看见是从令徒身上搜出来的，青莲长老不会不认吧！”
师父淡然一笑：“我没见过他戴这个，也许是他自己买的！”
“哼——心幽真人、庆玄真人——”白轻舟突然叫道：“还请两位移动尊架，来辩一辩这东西。”
两位真人一时愣了，不知为何被点名，只得移步来到跟前，往盘中一看，同时发出一声惊叫：“这……这是……”
两人狐疑的看着师父，一时没说出口。
大家都往前凑，等着下文，洛青心中一惊，顿时有个不祥的预感。
“两位真人认得？”
“当然认得——”心幽真人难以置信道：“这可是我们峨眉派的法宝‘金缕鬼面’！”
庆玄真人掂起那东西仔细看了半天，才开口：“的确是金缕鬼面，怎么会在……那个人身上。”
“两位长老可看清了，不会是假的？”
洛青眼前一阵发白，里面的人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果然是这样！
人群躁动起来，洛青晃了晃脑袋，踮脚去看，几个白家弟子押着一人上来——那人带着手镣脚铐，一路踉踉跄跄，叮叮当当，好不容易转过脸来，跪坐在地
——大家都发出一声惊呼，洛青则一阵眩晕，差点倒下——
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时的湛淳真人——只是经过好多磨难，湛淳真人的脸有点瘦的脱形，目光涣散，神情憔悴。
“湛淳——”心幽真人跨前一步，伸了伸手，是要扶的动作，却在半途生生顿住了。
庆玄真人冷眼看着，问：“我峨眉派的叛徒怎么会在白宗主手里？”
“说来巧了，这人正跟青莲长老的先徒洛青有关——”
白轻舟从怀里取出那对乾坤圈，“三位请看，这圈上各挂五只铜铃，一枚铜钥匙，原本看着像装饰之物，仔细看却有个延庆柜坊的标记，这延庆柜坊，是长安西市新开的，专为西域客商存放钱财和贵重物品的寄附铺，鲜有汉人光顾——顺着这条线索，我找到了洛青寄存在延庆柜坊的一枚钥匙，几经辗转，终于对上昆仑山长安行宫附近的一栋房子——湛淳真人就在里面，被人封住灵力，赤~身~裸~体的绑在床上……”
两位真人的脸扭曲了，明显不想再听下去，师父的脸则苍白一片。
周围人窃窃私语：“这淫贼真是丧心病狂。”
“青莲长老怎么教出这么个徒弟，真是丢尽了脸面。”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青莲长老也有莫大干系。”
洛青捂住胸口，义愤填膺。
白轻舟又开口了：“湛淳真人，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一听自己的名号，湛淳真人愣了一下，好像反应了半天，才微微抬头，看着两位同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心幽师姐……庆玄师姐……”
心幽真人眉头一皱，别过脸去，庆玄真人则软言问道：“湛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咍，我罪孽深重，唯有一死，提它作甚。”
心幽真人沉声道：“你倒是说清楚，死也死个明白！”
“逸兴——”湛淳真人忽而转向师父，泪流满面道：“你好狠毒啊——我为你盗取金缕鬼面，害死了自己的四个徒弟，你竟为了灭口，让洛青杀我……呜呜呜呜……”
师父的脸抽搐了一下，洛青的心也跟着抽紧了。
“一派胡言——我师父怎么会跟你……”人群中跳出一人，几十只金蝙蝠扑棱棱飞去，直奔湛淳真人面门……
然而，师父一拢手臂，将他们悉数纳入袖中：“孟染，退下。”
薛孟染脚步一滞，被师父的定身术定在原地。
“湛淳真人，我与你只有几面之缘，从未有孟浪之举，你为何含血喷人？”
“哼哼——娄逸兴，你跟我只有几面之缘吗，我为了你，什么都弃了，连我的命都能给你，你要杀我便跟我说好了，我一定痛痛快快的死，不让你有一点为难，可你为何把我交给那个淫贼处置……呜呜呜……若不是他大发淫威，我早就死了……”
顿时哗然一片，人们纷纷被恶心到了，有人已经憋不住，对青莲长老大放厥词：“娄逸兴，你这淫棍，也配作昆仑长老。”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难怪青莲长老不娶妻，原来竟是偷香窃玉的行家——”
“够了——”洛青终于爆发出来，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众人被他一声怒喝，一时没回过神儿——他一边走，一边扯起袖子抹干净自己脸上泥巴……
当走到湛淳真人面前时，空气中震荡出一股惊诧。
“活见鬼——他不是死了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莲长老的脸色最难看，声音嘶哑道：“退下……”
“哼——师父，不必隐瞒，瞒不住了！”
“你——你是人是鬼？”白十觞惊愕到了极点，全身抽搐。
洛青不理他，目光沉沉，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庞，最后，定格在陈亦铎脸上——
对方的眉毛抖了抖，并没有低下头，而是与他对视着，片刻之间，电光火石，洛青先转开了，因为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湛淳美人，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周围又是一阵躁动，名门正派的君子淑女都捂脸闭目，恶心的不能看不能听。
洛青浑然不觉，只盯着湛淳真人惊慌的眼睛，和绯红的脸颊。
后者哆嗦着问：“你……你是何人？”
“哈哈哈哈哈……”洛青扬天长笑，笑声在自己的耳中有些凄厉，笑罢，他用甜腻的声音说：“真是无情的人儿啊，我跟你耳鬓厮磨，交颈缠绵了许久，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你——”湛淳真人表情扭曲，吓得有点儿失了神。
“是我把你锁起来的，美人儿，我不舍得杀你，你的滋味让人意犹未尽。”
“淫贼——”噌的一声，长剑出手，心幽真人冲他劈过来，却被师父挡住了。
“洛青，你干什么，这不关你的事，滚——”
青莲长老面色灰白，扬手就要把他掀翻，却听啪的一声，一道铁鞭缠住他手腕，瑶光长老飞身而来，挡在他们师徒之间，“都住手，听他说完！”
“对呀，让他说——”众人都叫道，楼观宗门的陈宗主移步上前，护在洛青身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小子，你当真死了？”
洛青淡然道：“当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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