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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分钟左右,江昭阳不禁拿起手边的对讲机催促道:
“沈队,沈队,收到请回复,下面什么情况?”
几秒钟后,对讲机里便传回了沈建国的声音:
“地下确认安全,江队,你可以下来看看。”
听到沈建国的回答,江昭阳不禁轻轻皱了皱眉,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古怪,好像他在下面忽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正深陷在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
结束了通话,江昭阳低头想了想,忽然扭头看向了颜以冬。他中间张了几次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其实本来是想问:“我自己下去,你在上面等我可以吗?”
但一想到她曾告诉自己:“与其在病床·上躺着,不如就这么一路跟着你,看到最后的结局,说不准……那样心里就能彻底安定下来了”,他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上面那句话。
现在,他觉得已经到了跟她一起见证那个结局的时刻了。
“小冬,跟我一起下去吧!”江昭阳说。
“嗯……?”大概是第一次收到江昭阳的主动邀请,她竟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跟我一起下去吧!”江昭阳再次邀请道。
“哦……”颜以冬又愣了一下,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听沈建国话里的意思,下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危险,江昭阳索性连防护服也懒得穿,直接在前面打开一层又一层的隔离区,最终把颜以冬带到了地下室的门前。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现在的整个地下室并没有他初次探查时那么黑暗,里面竟然有浅黄色的灯光漏了出来。
那灯光打在门口古老的红砖上,折射着赭红色的光。
另外,门口的尘埃里落着一段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的中间还拴着一把完整的铜锁。铜锁虽然不新,但也绝对没有铁链那样斑驳,江昭阳判断原来的锁应该早就不能用了,这应该是林染后来自己换上的锁。
在走过打开的铁门之后,他们又经过了一扇厚实的红漆木门,才算正式进入了地下室里。
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江昭阳忽然抬起头,看了看离自己两米远的房顶上悬着的一根绳子。那绳子原本应该是用来挂遮光窗帘的,现在那条窗帘已经被专案组的成员撩·开,推到了墙壁的一侧。
江昭阳这才忽然明白了自己初次探查时一点光都没有看到的原因——没看见光,其实并不是里面没光,而是灯光都被这条窗帘遮住了。
等转过一个墙角,再往里走的时候,江昭阳不禁一愣——在这个大概一百平的地下室里,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两列半圆形的陈列柜,每个陈列柜的顶部都装着一截明亮的LED灯管。
等他走近了这些陈列柜,透过玻璃往里一看,发现相邻的陈列柜之间竟然全部被打通了,底部还放入了大量的泥土,不过这些泥土都呈现出奇怪的圆锥状,高度大概到陈列柜的二分之一左右。
当然,陈列柜里除了泥土之外,还有无数趴伏在泥土上忙碌不休的黑色小昆虫。
·
林染会用器皿养蚂蚁,这一点江昭阳多多少少能够猜到。
不过她竟然用如此整齐,如此“科学”的方式养蚂蚁,却多少有些出乎江昭阳的意料。
不过现场最让他感到意外的还不是蚂蚁,而是一个缩着脖子站在沈建国身边,双手戴着锃亮手铐的红头发少年。
那少年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削,脖颈处有红色的勒痕,上身只穿了一件满是污渍的保暖衬衫,下·身穿着一条已经洗得没有颜色的蓝色牛仔裤,脚上套着一双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的帆布鞋。
因为他一直低着头,江昭阳看不清他的五官,不过从手腕上套着的手铐来看,他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江昭阳这下彻底明白了刚才沈建国在对讲机里声音古怪的原因,林染有帮手他早就想到了,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染的帮手竟然是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而且这少年竟然还被反锁在这样一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江昭阳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红头发少年的身前,却一直没有开口,而是表情疑惑地看向了沈建国。
沈建国皱了皱眉,回答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听到他这么说,江昭阳马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忽然伸出手,揪住了少年额前的刘海,把他的头硬生生地拽了起来。
那少年的肩膀马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随后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那张深埋在胸前的脸终于扛不住压力露了出来——他的眉毛平直,鼻梁高·挺,眼神犹疑而怯懦地偷瞄着眼前正拽着自己头发的“警察”的脸。
江昭阳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最引人瞩目的不是五官,而是一道刀疤,那道刀疤从左边的额头处堪堪划过眼角,一直延伸到右边的嘴角,乍看上去有些恐怖。
除此之外,他的五官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就是普通的大众脸。
江昭阳嘴角微撇,轻轻地笑了笑,同时马上松了手。
少年再次抽·搐了一下肩膀,又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对江昭阳异常害怕。
不过江昭阳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又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臂,往前一拉,那少年一个趔趄,身体往前一倒,江昭阳随即一下把他的头按在了玻璃展示柜上,他的脖颈处随即便暴露在了明亮的LED灯下。
沈建国还没反应过来江昭阳到底想干什么,这时站在展示柜附近的颜以冬却忍不住捂着嘴惊叫了一声。
沈建国凑上前一看,也不禁被吓了一跳,那少年的脖子上布满了密集的针孔,还有……难以数清的牙印。
江昭阳这才完全放过了那个少年,同时站直了身体,长吁了一口气。
“江队,怎么回事?”沈建国凑上来问,“他不是林染的同伙吗,怎么挨了那么多针?”
江昭阳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原来跟你说过,林染很可能有一个实验体吗?就是她把毒素注射·到那个人身上,从而得到各项实验数据……”
“你是说……”沈建国恍然大悟,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就是那个实验体。”江昭阳继续说道,“同时,他还被林染长期用神经毒素控制,是林染的帮手,或者说……奴隶。”
一句话说得沈建国瞪圆了眼,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
“我·草!”
江昭阳用手揉了揉头,转着圈看了看四周像珠宝展示柜一样的蚂蚁饲养箱,忍不住抿了下嘴,提议道:
“沈队,你还是先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吧。”
沈建国看了看江昭阳欲言又止的表情,以及他看向颜以冬时,眼里难以掩饰的尴尬,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几分,他也不愿说破,只用手拍了拍身边的刑警,道:
“带走!先押着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一队刑警押着那少年走后,江昭阳朝四处又看了一下,整个地下室除了这些饲养蚂蚁的培育箱和制造毒素的机器以外,他还在一个墙角发现了一张床和一把木头椅子。
江昭阳走过去扫了两眼,与其说那是张床,不如说是地铺,褥子都已经发黑了,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
床边的椅子上正凌·乱地堆着一摞打包好的餐盒,有些餐盒边上都已经发了霉,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收过了。
另外,最上面的餐盒空无一物,餐盒底部就沾着一片韭菜,看起来时间也不短了,要不是椅子旁的矿泉水桶里还剩下一点水,江昭阳估计这个少年十有八·九几天前就已经死了。
这时,他身后的沈建国脱去了身上厚重的防护服,痛快地喘了口气,忍不住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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