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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这就不是病人无意识的眼球活动了,颜以冬是真的有了意识,能听到别人的呼唤,并且能根据呼唤的方向,调整眼球的朝向。
听到医生焦急的呼唤,颜鸿非马上走了过来,抓·住颜以冬的手,轻声呼唤道:
“小冬,小冬……”
颜以冬又闭着眼把眼球转向了这一边。
江昭阳站在病床前,忽然发现从出事以来一直静如深水的颜鸿非,肩膀突然猛烈地颤抖了两下。
但遗憾的是,颜以冬虽然对所有人的呼唤都有回应,但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
病房外,江昭阳着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医生?”
“你先别急。”主治医生轻轻拍了拍江昭阳的肩膀,“现在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病人有了意识,这就证明她不是植物人,已经脱离了持续昏迷的状态,现在正处于微意识状态。对我们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又说:
“不过这种微意识状态是一种微弱的、间断的有意识行为,并且这种意识水平的恢复,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
听他这么说,江昭阳马上问了一个当前最关心的问题:
“那她什么时候能睁眼说话?”
“这个……不好说。”
“为什么?”
主治医生往上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地解释道:
“当病人的大脑遭遇重创时,一部分细胞会死去,所以当另一部分细胞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很差,不适合苏醒的话,病人的大脑为了保护自己,就会进入冬眠的状态。”
“你是说,她有可能一辈子都陷在冬眠的状态里?”
“是啊,有这种可能。如果她不想面对醒来之后的生活,或者简单点说,如果她觉得目前的状态比醒来更安逸的话……人肯定都是喜欢安逸的嘛!”
主治医生说最后这句话时,表情很是轻描淡写,因为他觉得颜以冬根本不可能一直深陷在冬眠的状态里。
如果连开国上将的孙女都觉得这个世界很危险的话,那又有谁能感觉到幸福呢?
可是这话传到江昭阳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知道,这位主治医生完全想错了!
他站在病房门前,透过玻璃看向那个体质虚弱,面如白雪的女孩,还有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愈发苍老的背影,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涌上心头。
但是那个想法,却让他苦笑一声,缓缓把身体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稍后他打开烟盒,颓然地对着一扇窗户抽了半晌的烟。
抽罢,把空空如也的烟盒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篓里,看着窗外如血的夕阳,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
不知不觉,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颜以冬的意识若有若无,始终让人抓不住。
江昭阳感觉她的命,就像指间缭绕的烟,时断时续,说不准哪一天,香烟燃到了尽头,把烟蒂烧成了灰,只留下一撮恶臭的余烬。
她才在这世上度过了不过二十多年的光阴,江昭阳觉得她没有资格死,自己不能那么自私。
傍晚时分,他缓缓阖上了眼,拿起电话,打向了洪川。
半个小时之后,他收到了回电。
随后,他推开房门,坐到了颜鸿非的身边,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
“首长,在我们这次办案的过程中,嫌疑人制造出了一种神经毒素,能清除人的记忆。我刚才问过洪川那边,他们说还留了一点,想用做科学研究,但如果我们需要,可以提供给我们一部分……”
颜鸿听他把话说完,一下皱紧了眉,沉声问道:
“昭阳,你真的打算这么干?”
江昭阳点了点头:
“前两天,我已经咨询过主治医生了。另外,还拿了中科院的报告,让佟星河联系了美国的专家,他们都认为这个方案行得通。”
“那你觉得小冬会同意吗?”颜鸿非问。
窗外昏暗的夕阳穿过明净的玻璃,留下一缕惨淡的微光。这抹今天最后的阳光映在颜鸿非的脸上,显得分外严厉。
江昭阳用手轻轻捋了捋衬衫的领子,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又说:
“不过主治医生告诉我——一个人的生死,应该由她自己决定,哪怕她是个植物人。”
听到这句话,颜鸿非忽然低下头,沉思起来。
江昭阳又说:
“我想做的事,无非是为了她能活下去,而且,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颜鸿非还是没说话,只是重新抬起头,把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江昭阳的脸上。
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面色如水,眼里却藏着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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