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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零落着好几辆小吃车,随性放着节奏明快的音乐,林沛然看着陌生的小吃名字,好奇的眼神被勾着往那蓝色的车上黏。
郑文轩于是纠结了眉头,“这是家网红店,不过你……这东西有点儿凉,不知道你胃受不受得了。其实就跟凉粉仙草那一类的差不多,就是煮的东西不一样……”
林沛然也知道自己现在太多东西不能碰,他恋恋不舍瞥了那车几眼,就乖乖把视线收回来,“嗯,我其实就是走马观花看看,没想着吃,这会儿刚才的饭还没消化完呢……”
话是这样说,但郑文轩牵着他走过了那辆车之后,他就看见,林沛然偷偷在瞄那店主递出来给客人的小碗,喉结无声上下滚动着。
这眼馋的情态着实有点可爱,郑文轩被逗乐了。他想了想,于是停下脚步,决定满足这只解不得馋的猫儿。
姚乐阳沉默了一会儿,回他:“你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郑文轩,沛沛既然终于把你放弃了,那就别再纠缠他,他难得好心情出去旅游,你要是再给他添堵,我杀到你家揍你你信不信?”
郑文轩于是仍旧一无所获。
林沛然走得利索,他的衣服、床铺,都整理得干净整洁,冰箱里放着便利但能保存很久的速冻食品,足以保证郑文轩随时回来都不至于饿着。每一个垃圾桶都被套上了素净的空袋子,就连陈旧的洗衣机内槽都被用心清洗过。
郑文轩有些忍受不了这死水一样的安静,所以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得很大。
他的手指枯燥无意识地按着遥控器、换着电视节目,每个台都不会停超过两秒,按到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那头的郑文轩沉默了好久,好像是在挣扎。过了半晌,他回过来:“算了没事,我能撬开。”
林沛然:“?????”
林沛然这会儿是真的黑人问号,郑文轩单位分配的公寓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郑文轩就告诉他,他已经进去了,冲个澡就去睡。
林沛然稍稍有那么点失望,但也没太纠结,他跟郑文轩闲扯了几句,就互道晚安。
郑文轩甚至不想再去上班。
他如此拼尽全力,求来的这份“安稳”,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他给林沛然打电话,对方关机。
他给白玉打电话,永远是忙音。
他给姚乐阳打电话,失魂落魄地说:“我把他弄丢了……我找不到他……”
她绷着大方优雅的人设,用无懈可击的形象去应对风言,这才慢慢让说她精神有病的声音弱了下去。
是啊,没人会轻易相信,举止这么得体的漂亮女孩,会是神经病。
郑文轩并不急躁,因为他知道,贝佳表面上越是善解人意,她心里就越紧张。总有一天她会憋不住的,因为唯独情绪和精神,是她最大的弱点。
贝佳,她没有在刺激中控制情绪和行为的能力。
郑文轩从前想过无数种办法对付她,却每每止步于“公德”和“良善”,未曾真正付诸有效的行动,这才伤了林沛然那么久。但人的善意不该是什么没有底线的廉价之物,任何东西都该有个限度,他不能永远寄希望于一个不会被治好的人良心发现,放他回光明中去、放他们生路。
林沛然握着拳低下了头。
白玉面无表情道:“跟我比起来,你强太多了。”
林沛然猛然出声:“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怎么会是罪呢……喜欢谁怎么会是罪呢!”
“怎么不是?”白玉讪笑了两声,“拿我来说,唐谦是被我逼死的,这难道不是罪吗?”
“他总说自己愧为人师,可若不是因为我对他的感情太过热烈,他又怎么会避无可避,最后索性以死来偿清他心中的罪业?如果我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也无须为自己动心这事付出这样的代价……甚至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郑文轩离开了酒店,跨越大半个市区打车回住处。临开门的时候他还在想,林沛然明天中午一点多的高铁,要是上班不请假的话,趁着午休跑一趟来回,其实也能赶得上。
这么想着,就觉得心情变好了点——还有一面可以见,等于又多了一次约会。
郑文轩脸上还带着傻笑,随手把钥匙插进锁孔,刚扭了一下,忽然觉得异样。
他怔住,停止旋转钥匙,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他们一齐愣住。
林沛然到了嘴边的话猛地一收,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机,低头道:“还是、你先说吧。”
郑文轩没跟他客气。
他自己也紧张得要命,手从兜里掏了三次,才摸出要拿的东西来。
“林、林沛然!”他壮胆般拔高声音唤了一声,尾音却又仓促收进支吾中,“我、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你闭嘴!”贝佳气得发疯,“你又明白什么,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劝服他和我结婚?我不在乎,我全都不在乎啊!你才不知道!我不管他是gay还是双,只要他跟我在一起,哪怕他只把我当个摆设,户口本上也得跟我绑在一起印着我那一页!只要你永远不出现,他总会把你忘了的!”
林沛然本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很生气,可是没有,他用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骄傲,跟贝佳说:
“你以为,如果没有我,你会有机会和他在B大的校园里相识吗?”
贝佳嘴皮子都在颤抖,“你什么意思?”
林沛然说:“他想考E大,因为害怕B大分数线太高考不上,是我拖着拉着哄着,非要来B大,他才拼了命地跟着我,挤进了B大。”
郑文轩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木然的视线找不到焦点,不论谁再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
姚乐阳将全身发软的他用力捞起来,扔进返程的车座位里。
她把林沛然的琴塞进郑文轩怀中。
“丢人丢够了吗?够了就清醒点,像个男人!现在再做深情给谁看,都不会有人可怜你!”
郑文轩扯了扯嘴角,神态悲凉,如枯朽的草木。
他把自己埋进郑文轩的被子里、用他的枕头、从柜子里翻出他的衣服;他贪婪呼吸着那种熟悉的衣物柔顺剂的味道,直到它们几乎都已经没有什么香气;他坐在黑暗里,被漫天席地的孤独和悲伤吞没。
他太需要有个人在身边。
可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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