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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曾经的你(二十一)
成文舟其实并不后悔遇见顾淮音,他成文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和报复,如果没遇着顾淮音,他十有八九读完高中就出去找活干了,庸庸碌碌一辈子,成为俗世中的一粒沙子。
可顾淮音要是没遇着他,估计会比现在好很多。
他长得比自己好,人又温柔,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
而且他上进,要是真的考上了大学,肯定会成为坐办公室的小白领,也不用跟着他东奔西跑,操心生计。
他跟顾淮音在一起的那几年,其实对顾淮音一点也不好,经常拿家里的钱出去赌,难听刺耳的话对着顾淮音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
他知道自己潜意识里觉得委屈了自己,虽然他是想弥补顾淮音,可跟一个身体构造跟自己完全一样的男人,他总觉得自己被屈就了。
这种生理和心理上的不平衡,让他对顾淮音实行了各种冷暴力。
而他与顾淮音的回忆,也仅仅剩下那些并不愉快的回忆。
将近八年的时间,他从未让顾淮音过上过一天好日子。等他终于幡然悔悟,那个人却再也没有了享受的机会。
成文舟很难过,然而并没有后悔药给他吃。
他甚至无法拥抱那人瘦弱的身体,陪伴他的只剩下冰冷的墓碑,和墓碑上定格的带着笑的照片。
他憎恨汪明泽搅乱他平静的生活,可他也知道,自己和顾淮音这种形同虚设的情侣关系,就算没有他也总有一天会结束,或许是因为郝倩倩,或许是因为其他人。
汪明泽的到来,只是让这种关系破裂得更彻底一点而已。
他终将为他当初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而这次上天给他的惩罚,是让他失去顾淮音。
他以前不知道要如何定位顾淮音,现在终于找到了措辞。
那人是他的灵魂伴侣,他依赖着顾淮音,顾淮音也依赖着他。
他们贫穷,但他们相爱。
他以前觉得自己不爱顾淮音,可有些人就是,当他处在你身边时你感觉不到他的重要性,等他终于离开了你,你才知道没了他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就像空气于人,就像水于鱼。
他在失去的悲痛里郁郁寡欢了很久,最后他终于走出来一点点,然后找了一份工作。
跟义工的性质差不多,主要是来帮助那些受到性侵害的受害人走出昔日的阴影。
工资不高,但成文舟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钱。
他想要赎罪,他是个罪人。
即使他并未被收入监牢,但他的心上捆了枷锁。
他心疼当年那个孩子,那个被他伤害了的孩子。
他不知道当初顾淮音是怎么挺过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他看过不仅一个受害者在经过那种事情之后发了疯,或者得了某种精神疾病,而当年的顾淮音,却那么坚强地扛了下来。
施害者还好好地活着,受害者却已经入了土,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么?
他接下来的大半辈子,只能在无尽的懊悔里继续挣扎,直到洗脱他自己的罪孽为止……或许到那个时候,在地底下再见顾淮音的时候,他会稍微好受一点吧。
汪明泽醒来的时候,已经处在了医院里。
鼻尖尽是消毒水的味道,眼前全是刺眼的白。
他的大脑仍处在晕眩当中,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比起身上的痛更恐惧的是,他感觉不到来源于下半身的疼痛,仿佛那已经不属于他的身体了一样。
他花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接着便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惊恐的叫声,直到引来医生,直到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是黑暗再度降临的时候,他陷入了梦境之中。
他于黑暗中看见一个少年,一直往前跑。
他迈开步子追上去,追得近了,才看清那是顾淮音。
他伸手去抓他,没抓住手,只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但那个人还是停了下来。
“你去哪里啊?”汪明泽傻不愣登地问了这样一句。
“我要走了。”顾淮音回答他,说,“早该走了。”
汪明泽叫住他,说:“不要走啊,我说好了要带你去治病的。”
顾淮音一脸疑惑地问道:“治什么病啊?我早就死了啊。”
汪明泽抓紧他的衣服,问:“你什么时候死的?”
顾淮音回答道:“高中还没毕业的时候,死在仓库里头了。”
汪明泽手一抖,顾淮音就从他眼前消失了,像流沙一样粉碎,像烟尘一样消失。
他蹲下身来,捂着脸,有眼泪从指缝里掉出来,掉到脚下。
这时他发现前面掉了一封信,他伸手捡起来,才看清那是一封情书。
他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纸。
纸上只有一个落款,写的是顾淮音的名字,但内容却是一个字也没有。
汪明泽抓着那张纸翻来覆去的看,来来回回,一无所获。
他就这么挣扎着醒了,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他的情况,隐隐约约只听到“高位截瘫”四个字。
汪明泽的眼泪又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在哭他自己,还是在哭另一个人。
最开始的时候是很难熬的,坐不起来,只能躺着,控制不了排泄,只能让护士帮忙。
为了不让肌肉萎缩,他每天都得做很多次按摩,和几百次反复的翻身。
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天要让他活下来,难道不应该直接让他死在车祸里的么?
可后来他转念一想,猜测应该是他作孽太多,老天爷不想收吧,不想他脏了这片土地。
稍微能动一点的时候,他让人帮他推着轮椅,去了墓园。
那天他买了一大把白菊花,放到了顾淮音的墓前。
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竟从未送过顾淮音花。
他靠甜言蜜语骗到过不少人,却没想到错漏了这一个。
这最让他心疼的一个,最让他想用真心相待的一个。
他伸出手去碰触墓碑上那张照片,抚摸着那个人的眉眼。
他想起他站在桂花园里颀长的背影,想起拥抱时他身上的体温,想起跟他待在一个被子听着他的呼吸声入睡的日子。
他想,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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