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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同学，日远才回家。日远躺在空阔客厅的沙发上，很舒服，就不想动弹了。环顾一圈，却总觉得还欠缺点什么。

他有点犯困，这段时间，睡眠很容易，躺下就可以进入黑甜乡。劳心兼顾劳力者，其实也好睡。

今天他做梦了。梦见了教室，三三两两进来一些年轻的面孔，很快，大家热烈地讨论起来，讨论一些什么，却听不清楚。日远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分明是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带头开始，背出一段话：“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那个人眼睛如黑亮的葡萄，目光柔和芬芳，日远鼻端居然闻到了一阵清香。

常常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絮絮叨叨说着一些过去的事情，他的时间很珍贵，但对林涌绝对不吝啬。不过，好像她的大学本科阶段，除了学习，只是学习。

“没有交往男孩子吗？”他问。

“都是一些幼稚的笨蛋，没有什么好交往的。”林涌说。

林涌的眼睛说着说着就发亮了：“以前，我们学校很热闹的，我们文学社每年拿奖，参加的人特别多。常常举办交流会，其实就是一起谈谈读后感。”

“你呢！你喜欢看什么书？”

林涌想了想，说：“《傲慢与偏见》，奥斯汀的名作。”名作倒确实是名作，不过，郑宏没有看过。因为作者终归是个老女人。郑宏对老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他很有气度：“肯定是本好书，里面写着些什么？”

林涌反而有点脸红了，说：“离开中文系，读到了经济管理，谁还记得那些风花雪月的文学内容。当往事提提还好，具体的东西，忘记了。”

奇怪，但是当时怎么还着迷得很？好像见人就爱说那句开头的话，“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位太太，这已经成了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一副忠实的粉丝态度。在那时看来，奥斯汀不是作家，是神，那是俯瞰众生的视角，才说得出举重若轻的句子。

郑宏倒是发呆了一下。他说：“对不起！”

很诚恳。

“有什么对不起的？”林涌总算反应过来，那句话有嫌疑。关键字是有钱、太太。

常常说他爱她，爱到不能够失去，一旦失去，马上死去。这些话甜蜜得吓人。嗯，他这么爱她，却无法施与她一个身份。

身份，是人类进入工业时代以后，逐渐形成的契约精神的基础。没有身份，就没有契约。恰如夫妻是在上帝面前宣誓的主体，恰如老板和员工是合同约束的劳资双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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