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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班飞机最后有惊无险地降落。但大羊走了，她和另外一个空姐换了班，大羊跟同事嘀咕求帮忙，然后下了飞机，给牛角打了个电话。她想再问他，要不要再追我一次？

遗憾的是，对方的手机关机了。这令大羊的心情很不好，糟糕透了。如果是十几岁的大羊，她一定要跑去操场，恶狠狠跑上二十圈，两脚踢起地上的尘土，风中飞扬。

最好最享受的，只有当年跑过的操场。大羊深呼吸一口气，心意忽然尘埃落定，既然那么怀念学校的跑道，为什么不去跑呢？她真的请假了，跑回市八中。教学楼翻新刷白了，食堂扩建得更漂亮，操场大了一圈，水泥柏油跑道换成了全塑料跑道。有个男生喜欢她，不过她羞辱了他，令他投降放弃了。

大羊没想过牛角会一直等她，事实证明，再见到牛角时，牛角有了可爱的女朋友，读了很好的大学，还是一个金融行业的青年才俊，说不定过几年孩子就可以打酱油了。然而，牛角喜欢过她，那个年少的她。

在遇到了乱流而摇晃的飞机上，大羊看见天空灰暗，大地逼近，汉江倾斜，人世间只有混沌深重的黑。然后，机翼像大镰刀扫过看似永无止境的积雨云，坚强地离开了平流层。生死在那一刻全然由不得控制，何况是感情。

在当年的学校跑完了二十圈，半个月后，大羊辞职了。走遍世界各地，她选择回家了。她去市八中应聘老师。那学校还有她的老同学留校了，大羊厚着脸皮拉关系。请好姐们吃饭。老同学看大羊的眼神，像看深井里的大冰块。

“我说大羊啊，你是傻了吧？空姐不当，来这个小地方当老师？你是不是得了神经病啊。”

大羊很坚定：“当老师有什么不好？寒暑假期，稳定职业。”吃东西前，大羊跑了三千米，浑身发热，她踢掉鞋子，光脚踩在折凳上。

“好吧！”老同学无可奈何。

大羊和同学干杯，喝了很多的金龙泉啤酒，消灭数不清的烤肉串、土豆片、香菇和鸡爪，吃得满头大汗，身上的T恤、牛仔裤全印上了汗渍。

2013年过去，新年来了。大羊带着一群稚气的学生，沿着人行道跑步。跑过了拱桥，跑过了菜场，跑过了公园，跑过了高楼大厦，跑过了一片水杉林，跑到了汉江边。

这个小城在汉江，长江最大的支流汉江穿过它。新年的江边雪白一片，一大群年轻人在岸边办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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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羊大步地跑，向着更广阔的平原奔去。她的大红围脖，和绑了马尾的头发，迎着小城带着家禽粪便气味的春风飘飘扬扬，潇潇洒洒。孩子们在身后追赶着大羊，她没能听见牛角几个月前在韩国的汉江边上，喊出她的名字说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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