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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倒回到十年前,也是在冬天,巧的是,也是一个下雪天。十年前的那一天,张月英打开家门,抬眼看见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两人睫毛上都铺上了雪花。男孩锁在妈妈身后,就那么看着张月英。
人世间,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结下的,有时就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在之后的日子便纠纠缠缠的再也分割不开。
十年前那天,张月英第一次见着了辛向南和程艳青。
十年后的今天,米多打开门时,那男人也站在胡同口,同样是军帽上铺了一层薄雪。
而十年前的张月英看到的是两张和亲人分别后,绝望的脸。
而今天,米多看到的那张脸,则是激动的,是为了即将到来的重逢而极富喜悦的。
米多看着那双眼睛,饱经磨砺却异常坚定,似乎任何一个急躁狂乱的人,看到那双眼睛后都会安静下来。
李米多还没有开口,就看见那人嘴角微微动了一下,问:“你就是米多吧。”
米多没想到他竟然认识她,随即点点头,问一句:“你是?”
其实在米多的心里,在她刚刚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米多就已经猜出了他是谁。
他身穿一身军装,一身坚毅。
他和辛向南有着同样的棱角,有着同样的眼睛,还有几乎一模一样的音色。
人的音色也会遗传,也会相同,这是件极其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当辛建设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米多就更肯定他就是辛向南的爸爸,因为他们的声音几乎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饱经风霜,一个青春向上。
辛建设看着米多,眼睛都笑了,“我是向南的爸爸。”
李米多把自家的门关好,走了出来,看着辛建设说:“叔叔,你好。你怎么不敲门啊。”
辛建设嘴角扯了一下,带着苦涩的笑,不知道要怎么和米多解释他的狂喜和害怕,但看向李米多的那一瞬间,辛建设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似乎已经懂了。
“叔叔,你知道向南每天都会带着什么吗?”李米多突然眨着眼睛问辛建设。
辛建设不懂米多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看着米多,问:“什么?”
李米多笑一笑,回答到:“是一把弹弓。”
米多继续说:“以前我们不上课的时候,他也会背着书包,书包里一本书都没有,只有一把弹弓。现在也是,只不过他的书包里多了很多书,可弹弓一直都跟着他,从没离开过。”
辛建设听着,突然眼泪涌了出来,就那么含在眼眶里,渐渐模糊了视线。
米多看着辛建设,笑着,“叔叔,辛向南真的和你好像,好像。”
辛建设稍稍偏一下脸,拿手蹭了一下眼角,然后看着米多说:“是吗,像吗?”
“像极了。不过,还是没有叔叔好看。”
辛建设笑了,他低头看着李米多,他知道这个女孩,他还知道她有个双胞胎弟弟叫金多,他们和辛向南一起长大,每天都在一起。
辛建设想到这里,眼眶又红了,看着米多,声音低沉着,真诚道:“谢谢你。”
米多点点头,又指了一下隔壁的大门,说:“那,叔叔我先回家了。”
辛建设点点头,米多便走进自己家,把大门关上了。
她依靠在门里面,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过了好一会,胡同里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还有踩在雪里咯吱咯吱的声音。
“当当当。”
直到敲门声响起,米多才笑了,长长松了一口气,大步走进了厨房。
辛建设终于敲响了门,不一会儿里面就有人问:“谁啊。”
是程艳青。
程艳青刚刚起来,上午她没有课,想着难得可以早起一会儿,给辛向南准备早饭。
这刚起来,就听到辛向南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向南起了吗?”程艳青问。
“外面是不是还在下雪?”辛向南问一句。
“嗯,没办法跑步,你再睡一会儿吧。”程艳青说。
“我已经起来了。”辛向南起床后,先去摸他的弹弓,既然没办法跑步,他就想着先好好擦一擦。
这程艳青走出堂屋门,往厨房走,就听见有人敲门。
敲门声不紧不慢,十分有规律的当、当、当。
程艳青突然停下脚步,这个敲门声太熟悉又太陌生,她都不敢想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
那时候刚到北京,辛建设总是有任务或者集中训练,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事,程艳青就一个人在家里睡。她是个一个晚上精神就容易紧张的人,所以每次辛建设不在的时候,程艳青都会熬到天快亮,自己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睡。偶尔响起的敲门声让她更加敏感和恐惧。所以,辛建设就告诉她,如果听到这样的敲门声,就不要害怕,是他回来了。
所以当已经十年没有听过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时,程艳青蓦地停下脚步,甚至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的问一句:“谁?”
外面立刻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是我,艳青。”
程艳青听到那个声音,瞬时间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端的站在原地,手和双腿都在抖,声音也在颤抖,许久才问:“是……建设?”
辛建设在门外也感受到了程艳青的激动,他也抑制不住的发抖,又回了一遍:“是我,艳青。”
程艳青此刻终于确定就是辛建设回来了,她一条腿迈出去,可却不听使唤一样,双腿都是软的,这迈出去的一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双腿一软,程艳青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向……向南,向南。”程艳青转过头喊辛向南,可竟然发不出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嘴唇在动,可就是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她只有又喊起来:“向南,向南……”
最后一声,终于喊了出来,辛向南正坐在椅子上擦弹弓,听到他妈叫他,连忙站起来,从窗户里就看到了程艳青坐在地上,辛向南把弹弓一扔,就跑了出去。
“妈,妈,你怎么了?”辛向南要扶起程艳青。
可程艳青却一直在摇头,她的脸都是苍白的,嘴唇也是苍白的,胳膊抬起来,指着大门说:“向南,快,快开门。”
辛向南先要扶他妈,却被程艳青用力一把推开,然后指着大门说:“快开门!”
辛向南只能先去开门,他这把大门一打开,吱的一声,就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门口,热泪盈眶。
辛向南那一瞬间就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辛建设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拉住程艳青,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不停的说:“艳青,我来了,我来接你们了。”
十年来,辛向南甚至无数次梦到和辛建设再次见面的情景。他的梦里,他和辛建设擦肩而过,可谁也没有认出对方。
辛向南想象过,如果有一天,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们见面,辛向南或许真的像梦里那样,把辛建设当成了陌生人。
可他不曾想过,就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就在辛建设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辛向南明明白白的知道,那就是他的爸爸,辛建设。是那个他等了十念的,说会来接他的人。
辛向南大脑一片空白,像有一根一直紧绷着的弦一样,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那根弦突然嗡的一声,崩断了。继而耳朵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周遭也换上了嗡嗡嗡的声音,一直在不停的响。
“建设,是建设吗,老天长眼啊,你终于来了。”张老太也听到外面的动静,披了一件棉衣就跑出来,走到堂屋口看见院子里的辛建设,愣了一下,便嚎啕大哭起来。
四个人进了房间,张老太的眼泪还止不住,坐在凳子上拉着辛建设的手一直哭。
程艳青也在一旁坐着抹眼泪。
“婶儿,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还有艳青,别哭了,别哭了。”辛建设看着家里老老小小的都哭成了一团,自己心里不忍,眼睛也红了,鼻头也一直酸楚,可还是要劝着。
“以后,以后就没事了吧。”张老太流着泪问。
辛建设点点头,“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张老太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辛建设,“你看你都老了,头发怎么白成这个样子,才多大啊,就老成这个模样。”
张老太这边说着,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这得受了多少罪啊这。”
辛建设只是笑一笑,没有回答。
张老太知道,有很多事情辛建设不能说,可不管他说不说,大家都能想象的到他究竟受了多少磨难,才能再出现在大家身边。虽然他不说,可眼睛是可以看的见的,辛建设这十年来老成了什么样子,头发都已经白了一大半,和一个一般人的十年相比,经历了多少苦难,只看那头白发,就已经了然。
可辛建设却笑了笑道:“没事的,婶儿。我就头发白了,身体挺好的。”
辛建设看一眼程艳青说:“真的,除了不能出来,其余的没啥。”
“那你这次回来是?”张老太问。
“我已经重新回到部队了。”辛建设说,“这次回来一是来接你们回北京,还有就是陪我的老领导一起回来的。”
“你的老领导?”张老太问,“是咱们红县的?”
“是。”辛建设没有说,就是因为都是红县的,他和那位老领导走的比较近,所以才会有了这十年的磨难。
“这么说,我们可以回家了,是吗?”程艳青问道。
“可以了。”辛建设说:“我就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程艳青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看着张老太道:“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
“是,是。”张老太抹了抹眼泪说:“光顾着哭了,这么冷的天,建设赶了一夜的路。我去做饭,你们一家三口说说话。”
吃过饭,李金多出门就要叫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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