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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麦多听见张月英这么说,也不急着往卧室里走了,心想她妈可能是要和她说一说她和孔宇的事,毕竟她和李强都看到了,肯定是要问一问的。
李麦多想到这里,又想起张月英对米多和向南的态度,心里倒是不怎么担心,搬一个马扎往张月英面前一坐,十分轻松的看着张月英道:“说吧,妈。”
张月英看她一眼,先是抿了抿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犹豫了一下,便说:“麦多,你和小孔老师什么时候开始的。”
麦多笑一笑,道:“他都不当老师了,你还小孔老师小孔老师的叫呢,就叫他名字就行。”
张月英未置可否,反而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麦多:“喝点水吧。”
李麦多接过来:“行。”
李强在屋里听着,听着张月英半天没有说到重点,就在里面轻咳了几声,当做提醒。
张月英没有办法,这种事只能她来说,总不可能让李强当爸爸的来亲自和女儿谈,再为难也得开口了:“麦多,不是妈不让你处对象,你这么大了,年龄也到了,你处对象,你爸和我都很高兴。”
李麦多喝一口水,水温温的,温度刚刚好。
这是一种舒适又极易陷进去的生活。在自己的爸爸妈妈跟前,哪怕他们递给你的一杯水,也是温度正好,不用去管太热或者太凉的问题。可生活又像极了这杯不冷不热的温水,习惯了,就挣脱不了了。
麦多喝了几口水,看着张月英笑了笑,以为张月英不会再说什么了,就要站起身。
张月英看麦多要站起来,立刻拉她一把,“你干什么去?”
李麦多愣了一下,指指卧室:“睡觉啊。”
“我话还没说完。”张月英看着麦多说。
“哦。”李麦多只能再次坐好。
“那个,麦多,你可能没明白妈说话的意思,爸爸和妈妈不反对你处对象,而且你也应该处对象了,我前几天还和你小姨说呢,让她帮忙看着点,有合适的就赶紧给你介绍。”
“哦。”李麦多看向张月英,让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小孔老师不行。”张月英终于说了出来。
李麦多压根就没想到张月英会反对,她亲眼看见张月英对米多和向南谈对象的态度,推己及人,也同样认为张月英不会反对,可张月英并不同意。
张月英的态度让李麦多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着张月英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是一路的人。”张月英说:“麦多,他是大学生,你呢,你只有初中毕业。先不说这个学问高低,妈问你一个实际的问题,闺女,你觉得小孔老师上大学是为了什么?”
李麦多手哆嗦了一下,看着张月英,“妈,你什么意思?”
张月英不想让麦多难受,所以先是笑了笑,然后拍一下麦多的手:“好孩子,小孔老师上大学,那就是想通过读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知道妈连字都不识,不会什么大道理,可妈也是看着金多米多每天努力读书高考的,金多就说过这句话,他们这些人,或许真的可以通过高考完全改变自己的人生。闺女,你觉得小孔老师不是吗?”
张月英看着麦多缓缓道:“小孔老师当年跟着他叔叔在山沟里待着,受过多少磨难,咱们想象不到,你想啊,他满肚子学问,却过着那样的生活,好不容易他叔叔平反了,他也跟着到了红县,最多也只是一个学校的老师。”
张月英看一眼麦多,她知道这些道理李麦多肯定想过很多次了,可她却选择视而不见,张月英只能自己说出来。
“终于,国家恢复高考了,他考到了上海,他的学问终于能用的上了,闺女,如果是你,你还会回来吗?毕业后再回红县来?来红县能做什么?继续做老师吗?”
李麦多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如果还会回来,就不会参加高考了。如果他想回来继续做老师,更不会参加高考了。”张月英突然说出最本质的问题。
“所以,你就有两条路,第一个和他走,第二个你们暂时在一起,等他毕业后确定不回来,你才能死心。”
“麦多啊,你跟着他走,到了上海,你能做什么?你不是大学生,只有初中水平,在那么大的城市,你能做什么。你和妈说过,这里有你最喜欢的酒厂,你在咱们红县,在酒厂你就是李麦多,出了红县,到了上海,你只能是从农村来的一个小丫头。”
李麦多一直低着头,她的身体微微发着抖,虽然没有回张月英的话,可她都听了进去,也知道,她妈是为了她好才说这些的。
“麦多,妈妈知道你不愿意听。”张月英说着,掌心覆到麦多的头发上,一点点的抚摸着,“可是,这些话除了我这个当妈的,还有谁能和你说?麦多啊,你好好想想,你愿意等他四年吗?你又有多少个四年能等?四年后你知道你多大了吗?”
麦多低着头沉默不语,张月英的话她全都听进去了,可听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她本来是想和孔宇分开的,可是她不舍得,他也舍不得,所以才会在繁忙的暑假抽时间回到红县挽救他们之间的关系。
麦多一天都处在极度兴奋中,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刺激着她的大脑,她眼睛里只剩下孔宇了,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和他多在一起一秒钟是一秒钟的,就像米多曾经和她说的那样,她不能只考虑结果,过程才最重要。
可是人的一生终究不还是追逐着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过程很重要,但也最难捱。
既然可以一眼望的到结果,知道那是一条死胡同,自己还要硬着头皮再去闯?
麦多坐在马扎上,整个人安静的可怕,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声响,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
她的两只手慢慢搓着,继而十指交叉,紧紧的扣住彼此,就像做着最后的挣扎一般,一旦抓住,就再也不想放开。
张月英看着麦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看见麦多坐着的地方,地面突然有东西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
麦多低着头,眼泪就那么一滴滴的掉在了地上。
张月英心里刀绞一般难受,自己养大的女儿,小时候挨打也没哭过的孩子,今天一天就哭了两次了。
张月英看着也心疼啊,心里难受的紧。
她伸出手去拉麦多的手,麦多的手指依然紧紧的扣着自己的手,指间因为太用力了,指头那一段通红,而手指的关节都成了白色的。
张月英掌心覆到麦多手上,心疼的说:“麦多,妈不说了,不说了,你别哭了。”
张月英说着,就见麦多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红,看着她妈:“妈,你说的我都知道。”
“行,好孩子,妈不说了,你回去休息,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张月英把麦多扶起来,送进卧室,“妈不逼你,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主。先睡吧,明天咱们再说。”
麦多被张月英推着,上了床,却是一夜未眠。
米多金多和向南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早起赵亮打来了早饭,米多和金多哄着焦存来多吃了一个鸡蛋,金多就要和向南去向南家玩。向南也觉得自己刚到北京,连家也不回太不想话,就说和金多一起去,到了晚上再回来住。
赵亮开着车去送两人。
四合院里就剩下了焦存来和米多两个人,焦存来趁着早上的太阳不毒,就搬出了个椅子在院子里晒一晒。
米多搬一个马扎,坐在焦存来身边和他说话。
焦存来看着米多,就说焦忠小时候的事,可是自己和焦忠一起生活的时光有限,说来说去,就那几件事,焦存来说着说着就觉得内疚又后悔,老了老了,竟然连个回忆都是奢侈。
李米多安慰了他一会儿,就说起自己学校的事。
焦存来听着听着竟然快要睡着了。
李米多扶焦存来去床上歇着,关上了门,自己就走了出来。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米多准备去看关喜莲。
出门的时候特意给门口的小兵交代一声,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让焦存来千万不用担心。
米多交待完了,就走出了四合院。
她年前跟着赵亮的车走过几次,所以对去关喜莲那里已经熟悉,而且她上辈子一直在北京待着,虽然北京变了很多,但对她来说终究是亲切又熟悉的。这走着,二十几分钟,就到了部队宿舍。
进了大门往里走就是宽大的柏油路,路修的又宽又平整,并排可以通过两辆车。道路两旁是两排的国槐。时值盛夏八月,正是国槐开花最盛的时候。李米多走过这条宽大的柏油路,抬头就是淡黄色的槐花,一串串的,开在眼前。
李米多突然就想起了在红县的时候,辫儿胡同对面的路旁,就有两个老槐树,每年暑假,一大早他们出门跑步的时候,都能见有人在树下铺一块布,树上爬一个人,在上面一朵朵的掐,这一掐树梢一动,那槐花就有掉下来的,像下雪一样,往下落,正好又落在铺好的布上面,一堆堆的。
那两棵槐树不是某人的私人财产,所以米多经常见不同的人去摘槐花,大家都是邻里,住的近,知道不但自己嘴馋,别人也馋,所以就算上去摘槐花,也没有人一次性摘许多的,都是看着量,差不多了,就不再摘了,给其他人留一些。
李米多就和金多摘过,加上向南,三个人摘了一大筐,回去张月英就给洗干净了,加上鸡蛋和面粉,煎成槐花饼。
这槐花饼煎好了,还没等米多送出去,濮阳家也摘了槐花,两人走了个对头,米多送的事槐花饼,濮阳送来的槐花馅的饺子。
走在槐树下,米多伸开了手臂,一边走,一边用手触摸这国槐的树干。那树干是干裂的,粗糙的,可就那么碰一下,从头触摸到尾,指尖全是对生命的敬畏和感叹。
这里真好。
米多不由的心生感叹。
上辈子,她总是形色匆匆,即使休息的时候,也是在家里瘫着,或者和朋友去泡泡吧,竟从来没有过一次,静下心来,走过一条种满树的路上时,抬头看一眼它的枝繁叶茂。
李米多缓缓走过,再拐弯,就到了宿舍楼。
宿舍就在斜对面。
李米多正要过去,就看见宿舍门口停着的那辆车。
那车她再熟悉不过了,是赵亮的。
米多站在粗大的国槐旁边,看着停好的车。
赵亮是去送向南和金多后又折回来的。
米多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就看见远远的,那边的小路上,赵亮和关喜莲正慢慢的走着。
赵亮不知道说了什么,关喜莲被逗得一直笑,她笑的时候很好看,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关喜莲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上面好像还有一些小碎花,隔的太远,米多看不太清楚。可能看到关喜莲长长的头发一直随风飘着,身边的赵亮和她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两人保持着最礼貌的距离,可又比一般的朋友要亲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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