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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水并没有很快入睡,她把脑袋靠在枕头上,窗子漏下几缕月光,她听着耳边微弱的呼吸声,有了一种恍惚的错觉。
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似的。这种深夜的静谧给人一种踏实温暖的感觉。
凌晨四点多,叶青水醒来的时候发现谢庭玉搂着她的脚睡着了。
叶青水默默地伸回了自己的脚,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起床去柴房。
清晨,谢庭玉被一阵哐哐的敲敲打打的声音吵醒。
他看见叶青水正埋着头刨着木板,随意扎的头发上沾着几缕卷曲的木屑,她手里的动作虽然笨拙、却很有章法。
叶家正在盖新房子,捡几块不要的木料方便得很。
谢庭玉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愣住了。他问:“水儿,你做什么?”
叶青水头也不抬地回道:“给你做张床。”
谢庭玉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塞。
他在叶青水身边蹲下来,凑近她,看见她没穿棉衣,鸡心领口里露出的一截白玉似的脖颈,风一吹,额头薄薄的微汗缓缓滴下。
谢庭玉说:“水儿你把木头放一边,我自己来做。”
叶青水听了,放下了才锯了一半的木头,把它们统统交给了谢庭玉。
……
初冬,一场雪下完后,杜家终于答应松口把杜小荷嫁到叶家。
原来是杜家老大思来想去,认为既然人已经确定要嫁到叶家,在家里多留一天就多浪费一天的粮食,干脆早点把人嫁了省事。
然而叶家的新房子还没有落成,就这样挑这种不尴不尬的节骨眼巴巴地把女儿嫁来了叶家,着实不太体面。
于是叶青水把自己的屋子让了出去。
家里最大的两间屋子一间是叶青水的父母住,另一间是叶小叔的,但叶小叔入伍的时候跟侄女换了房间。
叶妈倒是很想把自己住的房间让出去。然而她的丈夫英年早逝,把这个屋子让出来当新房,名头上不太好听。
叶妈还担心女婿心里多少有些意见,正想劝住女儿,这件事还是算了。女婿那样讲究的城里人,哪里能让他住那么寒碜的屋子?
谁料谢庭玉听完水丫这个决定后,非但没有意见,应和起来反倒很积极。
他听到这个消息心一下雀跃了起来,小房间,这不就意味着他不用睡木床了吗?
他言辞恳切地同叶小叔说:“原本这间屋子就是小叔让给水儿的,咱们住了很久也够了。现在是小叔娶媳妇要紧。”
那语气,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直把叶小叔这个大男人感动得不轻。
叶小叔现在已经彻底扭转了对谢庭玉的印象,这个侄女婿虽然废柴是废柴了些,家务活一窍不通,但是脾气好、又通情理,还是个知识分子,水丫没看错人。
谢庭玉说完之后,面含微笑地回屋子,他兴致勃勃地把他那张新做的简陋的小床拆了,扔到柴房里当柴火烧。
搬屋子的时候,谢庭玉承担了搬屋子的重活,叶青水整理房间,夫妻俩配合起来,没多久就把新房间捯饬得整整齐齐。
谢庭玉搬着东西的时候,嘴里还哼着小调,从他身边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悦。
叶青水起初有些不解,还以为他真的很热心。后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琢磨过来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谢庭玉琐碎的东西有些多,等把物品全都摆到新屋子的时候,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了起来。
仅容两人住的几丈宽的屋子,再架一张木床意义不大。翻个身,腿长的谢庭玉都能翻到叶青水的床上。
谢庭玉擦了把汗,脸上有着隐隐涌动的笑意。
叶青水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心里腾起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种感觉具体表现出来就是,她的脸突然腾地就红了。
叶青水让出房间给小叔的时候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了也不好再回去把房间要回来了。
晚上,窗外的寒风呼号,嗖嗖地刮动这薄薄的窗纸。
叶青水打了一盆洗脚水,脱掉袜子把脚丫放进水里。
这个原本是非常寻常的动作,只不过因为多了一道目光的注视,变得别扭起来。
谢庭玉目光灼灼地盯着浸泡在水里的脚丫,喉结滚动了一下。
冬天温度极低,水盆里薄薄的水雾缭绕,小姑娘白皙的脚丫隐没在水下,氤氲着水汽,朦胧得跟一截白笋似的,细腻柔白。女人的脚丫跟男人的差别也太大了。
这让谢庭玉不禁地想起了一句诗:“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
她这双踩过水田的脚丫,出乎意料的小巧圆润,静静的夜里,光听得到她拨弄热水的声音。
叶青水以前不觉得屋子大有什么区别,这屋子陡然缩减成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她跟谢庭玉变得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抬起头,看见他眼帘低垂,眼神灼灼地冲着她的脚看。
叶青水脸蛋一红,连洗脚的兴致都没了,匆匆地提起脚来擦干了水,很快提起洗脚水拿到门外倒掉了。
谢庭玉满脑子里全是叶青水提起脚,白皙的脚丫子沾着水珠,被热水烫得一片粉意,出乎意料地可爱。
他昨晚捂了一晚上的脚丫子,长这模样。
谢庭玉感觉浑身突然燥热,鼻尖有些痒意,他不禁低头擦了把鼻子,旋即捂上。他脸色微黑、匆匆地夺门而出,正好撞上了倒完洗脚水回来的叶青水。
谢庭玉随意地跟叶青水说:
“我去洗个澡。”
叶青水差点被夺门而出的谢庭玉撞了个正着。
她心里不禁骂了句谢庭玉。
谢庭玉很久之后才回来。
他打开门,屋外呼呼的一阵寒风灌了进来,他脱下了厚重的棉衣,露出浅灰色的棉质保暖衣。他用毛巾随意地擦着刚洗的头发,靠着火炉烤干了才上床。
时间尚且还早,两个人的意识也都很清醒,跟昨晚那种迷迷糊糊之间的措手不及截然不同。谢庭玉的俊脸微红。
他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那用力的程度,像是要把头发揪下来似的。
叶青水本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是也不可避免地被谢庭玉感染了。
她忽然觉得很尴尬。
昏黄的灯光下,那规律的呼吸声,愈发清晰,甚至连哪一刻急了、慢了,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成熟的男人和女人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涌动。
叶青水按照惯例,脱掉了棉衣和毛衣钻进被窝里,连不自在的翻身都减少了很多。
她的手心不自觉地起了汗,浑身崩得紧紧的,半小时不到,她的额头就沁出了汗珠。
她含糊地说:“你还要看书,看到几点?”
“要不……要不我们把吹灯了?”
叶青水看见他在灯下的影子,洗过澡之后的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澡豆气味,夹杂着一点男人阳刚的气息,淡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眉眼如星,分外璀璨。额间稍稍湿润的发丝,短短的,清爽利落。
叶青水忽然心生烦躁。
心底仿佛有一股隐秘的力量正在伺机反扑,它像一颗种子,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太久了,隐隐地渴望阳光,破土而出。
谢庭玉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他说:“等头发干了,我就吹灯。”
然后——
叶青水听见了他随意地解开衣服的声音,她忽然有些难受,他进屋子的时候已经脱掉了多余的衣服,为什么还要脱!
当他就势脱掉裤子的时候,一直装死的她终于忍不住吱了一声:
“那个、玉哥……”
“你、你睡觉不要脱裤子。”
谢庭玉听见她紧张的、软糯的声音,听得心都软了,他不期然地弯唇笑了一笑。
“谁睡觉不脱裤子的?”
被窝里的叶青水恨不得拿枕头往他脸上砸。
他看见了她羞得快能滴下血的脸蛋,酡红一片,可爱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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