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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呼声瞬间掀翻了这个小院,有孩子跳着举手:“景妈妈,外面人都在狂欢,我们可以上街去吗?”
走!上街去!狂欢去!
街上已经是狂欢的海洋,从保育院到县城里,一路上爆竹声不断,满地红纸屑像是开遍了漫山的杜鹃花,很多人的手里都举着火把,火光把整个乐山县城变成了明亮的白天。孩子们小鸟一样在街上飞奔着尖叫着,混杂着各种“胜利”“回家”的口号声。
景明琛随狂欢人群一起前行,游行到护国寺前时,有驻军军乐队吹响了号角,听着号角声,景明琛突然怔住。
护国寺里是降落伞厂,这里生产出的降落伞被送往军队中,装备在飞机上,随着那些空军战士飞向全国各地,她也曾有一位朋友是战场上背着降落伞的蒲公英,年轻的生命却被风吹散,没有等到结束的这一天。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了未能与她共舞的翼明弓,想起了妻承夫志的沈蓓,想起了马革裹尸的梁亭月,想起了以身殉情的陈醉,想起了怀着秘密逝去的父亲,想起了埋葬在滇缅公路旁的蒋阡陌,想起了葬在无名坟墓中的二姐。
八年了,这一切终于结束,而在这八年里,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亦失去了那么多。
夜渐深沉,狂欢的人群渐渐散去,同事们领着孩子回了保育院,景明琛却没有回去,她独自来到了青衣江边。
她的手里提着酒和香烛纸火。
黄表纸折成小船儿放进水中,愿它能顺河而下,直漂到冥府去,给那里的人们带去胜利的消息,酒喝一半洒一半,邀请逝去的亡魂们和自己共享这度过大劫的喜悦。
直到过了三更,她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保育院。
同事已经等了她很久:“你怎么才回来?刚刚重庆有电话来找你,蒋先生说,等你回来了,回他一个电话。”
酒精麻醉了神经,景明琛微微笑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到电话机旁,拨通了号码:“麻烦为我转接北公馆,找蒋固北蒋先生。”
没一会儿,电话里便传来了蒋固北温柔的声音:“喂,你刚才去哪儿了?”
景明琛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坐着真舒服,她也懒得再站起来,索性整个人靠着桌子:“我去江边了,告诉我姐姐、我爸爸、小梁军官、梁太太、阡陌、翼长官、沈先生这个好消息。”
她喝醉了酒,又是在对心上人说话,声音绵软带着浓重的鼻音,娇气得一塌糊涂,蒋固北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景明琛傻傻地笑:“嗯,我开心。胜利的消息来得好突然,我给你写的信都还没寄出去呢……”
蒋固北低低地笑:“不用寄了,我亲自去乐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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