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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Chapter 16
这是深夜时分。
他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她,笑。还来不及跟她说自己的名字呢, 她就问问题了。
“你听得到?”赵今夏按捺住心底的兴奋, 她紧紧握住拐棍, 倏地松开了手, 抓住他的手腕, “你听得到我叫你吗?”
江湛撞进她深邃的眼睛里,借着这暖色调的灯光,他几乎要被那双眼睛吸进去,然后看见她眼睛里的兴奋色彩。他看向手腕上的那只手——能感觉得到的, 感觉到了她的温度。
他冰冷得有些寂寞。
“听不到。”他说完,赵今夏眼里兴奋的色彩褪去了。这时候的她, 情绪是真的,可兴奋不是开心。
“那你怎么会来?”
“碰巧啊。”
赵今夏松开他的手,转回身坐直,可没一会儿,她转过脸看她, 说:“你们恶魔来到人间, 没人管制吗?”
江湛爬上沙发背, 往前抻身, 看着她的侧脸。“你想知道?”
她淡淡看他,“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们这些连人不是的东西,披着人的皮相,在人间行走, 会犯法吗?”
江湛表情一怔,他爬到沙发前面。
“你遇到什么了吗?”他看着她,“哎,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你要跟我说啊。”
赵今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放。
江湛被她盯着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犯人一样。他捂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点点缝隙去看她,闷声道:“什么叫披着人的皮相?我们本来就长这样。”
赵今夏抓住自己的头发,闭上眼睛。“告诉我。”
“会。”江湛学着她的模样,靠着沙发,闭上眼睛,“地狱和人间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你们人间有法律,我们地狱同样也是如此,人间分好人坏人,分上等下等人,地狱也是如此。”
赵今夏睁开眼睛,转过脸看他。
周遭安静了,她不说话了,于是他睁开眼睛去看她,却不想撞到她审视的目光。他慌慌措措,避开她的目光,转过身,背对着她。
赵今夏后背仍贴着沙发背,头往前,微微低着。她摸着自己的膝盖,弯了弯唇,眼里闪过狡猾。
“你昨天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侧目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什么?”
“这几天你待在我身边。”她起身,拄拐去洗衣房收衣服。
江湛惊怔,愣愣地看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对着她的背影道:“你不怕我害你了?”
她顿足,回头看他,似是被他的话逗笑了,“我不是还在你的客户名单上吗?你舍得?”
A级客户,欲望未知,灵魂珍贵。
他还真舍不得。
他连她的欲望味道都没闻到呢。
好奇心是越来越重,重的他舍不得。
他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左边躺躺,右边躺躺,躺来躺去,他竟然笑出来,可还没笑一会儿他听见洗衣房那边的动静。他瞬间出现在洗衣服门口,看着摔倒了的人,他想要过去扶她时,她朝他吼了声:“不许过来!马上出去!”
江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她低着头,再次说:“出去。”这一次,声音低了许多。
他后退,退至门口附近,背靠着墙面。
这是什么感觉呢?
他想起来了,他堕入地狱之后已是孤魂野鬼,他沿着一条红色大道一直走,走到黄泉边上,那儿有有一条船。他想上去,却怎么都上不去。船夫永远不会说话,静静地坐在船头等待着能走黄泉的客人。后来,他跌进了第二十层地狱里,在那里有比人间传说的十八层更为残酷的惩罚。他被扔进了地狱岩浆里,那无法想象的痛钻过他身体每一处,撕裂又痊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折磨、痛楚没有尽头——
是类似的感觉。#*#.C . O .M#言情.中文.网
胸腔满是滚烫的痛楚。
只是,不类似的却是多了一丝心疼。
他侧目偷偷看她。
她扶着墙面慢慢站起来,揉着膝盖,揉着揉着抬手要捶假肢的时候,忽然顿住,她站直了身子,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扶着墙面捡起地上的拐棍,抱着一堆衣服扔在洗衣服的柜子上,拿了几件要换的衣服出去。
在她出去之前,江湛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他看着阳台外面的世界,却是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她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进了浴室。
今晚月色很美。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人了。她扶着门框,迟迟没动,静静凝望着沙发那儿,她尝试做了一件蠢事——她小声地叫他:“喂。”
顶楼的住宅很安静。
阳台的帘子随着细微的风微微晃动着。
她松开门框,抬手抹掉发际线附近的水渍。
她拄拐刚要去书房的时候,身后一阵乱七八糟的噪音。她回头看,男人从浴室门跑出来,手里抱着卷起来的地毯。他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他笑起来。
她看着他,先是皱眉,然后唇角一挑:“我家的浴室连通地狱大门吗?”
江湛抱着地毯去洗衣房,他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给她刚刚摔倒的地方铺上厚厚的地毯。他一边铺地毯一边说:“碰巧,碰巧,走阳台万一被人看见了不好,走你卧室的门……”他顿了顿,小声继续说:“更不好,下次我走洗衣房那儿的门。”
她站在他身后,用手里的拐棍戳住他手边的地毯,问:“哪来的?”
“我家的。”他回头看她,“很厚的,也很舒服。”
她歪过脑袋,拿着拐棍戳了几下地毯,似乎是在确认他说的话。她抬眸看他,“你这做法,意义何在?”
他转过身,坐在软软的地毯上,想了想,说:“怕你摔啊,你不疼吗?”
闻言,她摘下眼镜去看他。
没有镜片,她看他是模糊的,和她的感觉一样,一切都影影绰绰。
她捏着镜架一角,说:“随随便便拿来的东西,我不要。”
“我没有随便拿来,”江湛当着她的面拍了下地毯,“这很贵的,质量特别好。”他认真说着。赵今夏看着他,莫名觉得好笑。若是他人,早就不会再往下说了,她拒绝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随便你。”她转身去书房。
江湛铺好地毯,就跑到她书房那儿去,书房门反锁着的,他进不去,也不好真进去,他便站在门外喊她:“你要我待在你身边,那今天我就留下啦?”
坐在电脑前慢慢检查邮件附件内容的人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等她检查完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这会儿她已经听不见外面那聒噪的恶魔说话声了。她从书房出来,江湛蹲在阳台不知道做什么,她慢步走过去,拉开另一边的移门,让微风灌进室内。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立时起身,拉着她过来,指着下面某处建筑,问她:“那个水怎么还能变色啊?”
赵今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没戴眼镜,看不清楚。他看她眯眼睛去看,手指一勾,书房里的眼镜瞬间就出现在他手上,他给她戴上眼镜,再次指了指下面的某处,“就那儿,颜色一直在变的那个。”
三十多层以下的地方,是时代大厦的广场区域,江湛说的是音乐喷泉。几百多个喷嘴和数千盏灯以及音乐同步,颜色、灯光形状跟着音乐变化。从上面看,不懂现在人间的江湛就傻傻的以为水都变颜色了。
他看得专注,眼里映着城市建筑下面的流光溢彩。
那双眼睛,诚心而论,生得漂亮,却因那道断眉失去了原有温和的漂亮。
她站得笔直,一手按在拐棍头部上。
“你……”她犹豫几秒,看着眼前的城市霓虹,终于将心中疑问压下去,跟他解释下面的音乐喷泉。他听了之后,更惊讶:“水还能放音乐?”说着,他爬过阳台栏杆。
她伸手抓住他胳膊,厉声道:“你干什么?!”
他站在护栏之外,笑:“我下去看看。”
赵今夏爱看他还能笑,眉头狠狠一皱,接着,她松开了手——
松开手的那一瞬间,她看着他往下坠,那一秒,她感觉是自己跳了下去,浑身放空,往下坠,心都跟着坠下去,却没恐惧,只有兴奋。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慢慢模糊,然后消失。
她趴在护栏上,抬起头看向四周。
幸好,屋内的灯是暗调的,反射不出去,这儿又是顶楼,是这片区域附近最高的建筑,比这高的也就对面的巨幅广告牌了。她心想,应该没人会看见的。
她抓紧栏杆,往下望。
视线距离有限,她只能看见闪烁的喷泉。
想起刚刚他下坠的那一幕,浑身细胞都跟着兴奋起来了。她喊他:“喂——黑白无常!”
半分钟后,他从身后的移门出来,浑身湿漉漉的。
“我在这儿。”
赵今夏猛地回头。
他抹了下湿漉漉的脸。“水真的会放音乐啊。”他开心地笑。
“你……跳喷泉里去了?”
“嗯。”
赵今夏表情慢慢垮下去,“有人看见你从哪下去的吗?”
他摇头,“我从旁边下去的,下去还没一会儿就有人跑出来追我了。”他用力将头发全部往后抹,在脑后用力搓弄着。他皱着眉,“那人还说要报警,我不敢待下去了,就马上上来了——哎,你知不知道,你上次报警,那个警察还打我……”
赵今夏看着他的狼狈样,觉得好笑,也真的笑出来了。
阳台上。
他们被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包围着。
风微微吹过。
他看着她,一时发愣。
“待在你身边,从现在开始吗?”
她转过身,往屋里走。
“这取决于你。”
主动权从一开始就在恶魔那里,他来去自如,她不能把他怎么样,更何况,他对她来说至少没那么危险,比人安全多了。
他站在阳台上,转身看她背影,扯了扯湿漉漉的衬衫。他跟着过去,还没靠近她,就被她一拐棍抵住了胸口。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跳喷泉去了。赵今夏心想,他死了很久了,久得也许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孤魂野鬼一个,依靠地狱在这个时代活着和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呢。
她轻轻戳了下他胸口,说:“你回去吧。”
“不是刚刚还说取决于我吗?”
赵今夏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收回拐棍立在地板上,转身往卧室走,头也不回道:“喷泉的水不干净。”
江湛愣了愣,拉着自己的衣领闻了闻,眉头一皱,好像是有点怪味。
“我马上回来。”
他拉开浴室门,消失了。
赵今夏站在卧室门口,静静看着室内的地毯。
她瞒着周赤禾搬到这里,但姐夫手段太高,还是帮着周赤禾找到了她住的地方。周赤禾一来这儿就给她操办家具,柜子桌子都是高脚的,脚太低了扫地机器人不方便……甚至是怕她摔,特意在她常待的地方铺上了地毯,心知她不在乎,也怕她太在乎,便也只在书房、卧室里铺上厚厚的地毯。
那一天,她回家看见这些地毯时,心中有怒,可对上周赤禾的脸时,她又无话可说。
“今夏,你不要生气,你摔了,我疼呀,就当是为了姐姐好不好?姐姐怕疼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摔了,有人会疼。
她很清楚疼是什么感觉,所以,她纵容周赤禾在她的家里乱来。
但,那个从地狱来的什么人就那样在她的地方铺上来路不明的地毯,该纵容吗?
她用力关上卧室门,点燃睡眠熏香,卸下假肢,躺床上,闭眼入睡。
约半个小时后,江湛收拾好自己了,从浴室那一扇门出来。他抱着自己的枕头,隔着一扇木门认真听着屋内人的呼吸声。江家军的男儿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注定要走习武之路,练习听力是基本功。他死了很久很久了,这能力却还在,仿佛与生俱来一样,时间无论都悠远漫长,有些东西怎么散都散不掉的。
他贴着门,听着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他才躺到沙发上去睡觉。
翌日。
赵今夏和往常一样,起得很早,去书房打开自己的检查清单,确定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没有任何遗漏。她捋了捋稍乱的头发,从书房走出来,看见躺在沙发上的人,眉头一皱,拄拐走过去。
江湛躺在沙发上,睡相很正,正的不正常,就好像被人绑住整个身子一样,笔直得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抬起拐棍,欲要叫醒他时,忽然间,她又不想叫他了。她的时间计划容不得他来打乱一秒。
江湛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没人了。他正要从沙发上爬起来时,门外一阵动静,有人推门进来,是周赤禾安排的阿姨,她一进来就看见沙发上的男人,指着人好半天,颤颤巍巍回头去看拎着新鲜蔬菜水果的周赤禾。
“周小姐……”
周赤禾换好鞋子,“嗯?”了一声,进了客厅看见站在沙发边上的男人,惊了——居然有男人在赵今夏这里?!赵今夏允许的吗?!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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