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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无相僧人的住处被安排在皇宫一处专门接待宾客的地方, 以往都是拿来接待他朝使者, 不过如今西楚与北疆已经生有摩擦多年，自然已经空置多年。茅诗灵带着一行人来拜访无相，她还有些问题要问他。

无相坐在床上，一个衣着朴素的僧人，坐在上好绸缎上虽然有些不协调, 可这个僧人却没有丝毫让人觉得庸俗, 反而有这些身外之物的衬托, 让无相看起来更加出尘。

“大师。”茅诗灵见门没锁，便直接走了进来。

无相僧人从床上走了下来, 笑道：“贫僧等候良久，也知道皇后有许多问题要问, 不过贫僧不敢保证，皇后的问题是贫僧能解的。”

“无相大师还是如此神算。”茅诗灵坐在桌前, 伸出手, 对无相做了个请的动作。待两人都坐了下来，茅诗灵才继续道：“之前听钱康说, 这次法术可能是茅山道士的手笔？”

“前些日子贫僧还不敢确定，”无相道, “现在已经确定了, 的确是茅山道士的所做。”

“可茅山道士速来以品德高尚闻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茅诗灵蹙眉，“更何况是干涉了天下的大事。”

“阿弥陀佛，”无相双手合十, “施术者曾经是茅山道士，现在却……”

无相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一切自有天定，皇后娘娘随心即可，江山也是，无论是倾覆还是存在，都是早已经注定好的。”

茅诗灵知道无相的性子，于是没有再多说，道了谢后便离开了。

无相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自言自语道：“这一切解决的关键都在灵丫头你身上，只是贫僧什么也不能说，若是贫僧的话让事情产生了偏移，恐怕会对这个事情的结局产生变化。”

说到这，无相又讷讷起来，言语之间有些悲戚，“贫僧已经超脱了人的范畴，现在只不过是一个飘忽不定的灵魂，只是在等着一个结果而已，而这个结果……不会远了。”

茅诗灵似有所觉，遥遥回头看了眼无相所在的地方，压下心里的别样情绪，回了凤仪殿。

小霜拿来纸笔，“小姐，纸笔已经准备好。”

“嗯，”茅诗灵点点头，“研墨。”

不多时，一封信已经写好，茅诗灵仔细封好，递给小霜道：“你亲自去送，送到我父亲手上。”

小霜没有多问，“好，奴婢会尽快赶回来。”

几天后，小霜回来，带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容允和茅诗灵正坐在小亭里，觉得很稀奇，“从相府带来的？带了什么？皇宫里没有吗？”

茅诗灵拿着仕女扇扇着风，纤细的手莹白柔嫩，“皇宫里却是没有，况且不过是我父亲的一样东西，前些日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是拿一些东西放在身边比较安心。”

容允点点头，接过茅诗灵的扇子给她扇风。

茅诗灵随口问道：“最近事情怎么样了？身边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容允摇摇头，“一切如常。”该有动作的一直在动作，该安分的仍旧安分，收网的时间也快了。

“算了，”茅诗灵叹了口气，拿回扇子，推推容允的胸口，“你快回去歇着吧，你看看你的脸，怎么现在还白着呢？”

“没什么大碍，”容允道，“只是似乎恢复得有点慢。”

这时，钱康从外面匆匆赶来，“皇上，大臣们都到了。”

“祖朋来了吗？”

“祖大人没到，说是身体仍旧不适。”

容允站起身，朝茅诗灵笑了笑，“我先走了。”

茅诗灵轻轻“嗯”了一声，“注意身体，别太操劳。”

看着容允的背影，茅诗灵叹了口气。容允最近越来越忙了，每次他来之前自己就睡着了，第二天没等她醒，那人就又走了。

“诗灵，你也别气馁，”离氏道，“现在是特殊时期，皇帝忙点也是正常。”

茅诗灵看向坐在一边的三个人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知道。”

容仕也道：“你别想那么多，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以后生个一堆的胖娃娃，为我容家开枝散叶……”

茅诗灵隐晦地抽抽嘴角，这几天她真的是被几位祖宗换着法的催生，“诗灵还有别的事情，就先退下了。”

“嗯，”容谷刚好找来了一个棋盘，捋了捋袖子，冲着对面的容仕道：“来，咱们来一局。”

这棋盘是真实存在的，亏得茅诗灵不让人走近这附近，不然有人看着棋子自己在乱动恐怕又是一阵恐慌了。

茅诗灵回了大殿，小霜以及在候着了，“小姐，东西我已经拿了过来，可……您要这是做什么？”

“自然有她的用处。”茅诗灵伸手抚上桌上物件坚硬的花纹，心里安心了不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而准备。

时间逐渐入了夏，这天恰好是春末时的第一次雷雨。整个京城的天空逐渐被乌云掩盖，乌云低低的，几欲压人发顶，风逐渐大了起来，雷声也混合着风声，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都看不见人影。在这个稍微有些闷热的天气里，混合着雷声的，还有京城城门打开的声音，以及不绝于耳的马蹄声。

容允一身明黄，腰间挂着茅诗灵给他绣的一个香囊，站在皇城城墙上。

祖朋率领着五万大军兵临城下，祖朋穿着一身铠甲，坐在马上，他遥遥看着城门上的容允，没有说话。可在这喧嚣又奇妙的有些诡异平静的时刻，总觉得两人之间其实已经有千言万语闪过。

风很大，容允的头发却还是一丝不苟，他看着下方的祖朋，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祖朋咬牙，喊道：“容允！我北元的江山你也该还回来了！今天，经过我们北元皇族五代人的努力，终于走到这一步！如果你能立马投降，我可以保你和你心爱的皇后不死！”

容允嗤笑，声音在风里听不清，“愚蠢。”

祖朋听不清容允说了什么，却能感觉到容允脸上的嘲笑之意，顿时额头上青筋暴起，有些咬牙切齿：明明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容允为什么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茅文宣匆匆赶来，冲容允抱拳道：“城外十万大军已经抵达，城中百姓也已经疏散！”

“嗯，”容允声音稍微大了点，朝祖朋道：“祖朋，我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背叛我？”

“待我不薄？”祖朋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西楚和北元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你一句待我不薄就能解决的！今日，除了一战，别无他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容允一直都知道祖朋是个有野心的人，却没想到对方会不念一点旧情，那他也就不用再和他说什么了，“的确，西楚和北元之间的确是不共戴天之仇。不过，你祖朋当真是真正的北元后裔吗？”

祖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容允！休要说些迷惑军心的话，今日大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一定要兴复北元朝！”

容允眸子闪了闪，其实他本可以让木寒烟出来说几句话，这样对方的队伍怎么也会动摇……只是，现如今木寒烟是他的弟妹，现在怀胎八个月了，不宜走动。更何况，如果让北元正统的血脉站在北元众人的对面，似乎也有些不人道。

“寒烟，小心。”

容允看过去，“敏学？你们怎么过来了？”

容敏学扶着木寒烟，朝这边走，木寒烟如今大腹便便，两边都扶着人，走路的时候还是费劲。

“是寒烟，她一定要过来。”容敏学也有些担心木寒烟的身体，“我拦不住她。”

“弟妹是有什么话要同朕说？还是要为这些人求情？”容允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身上的气质却让人不寒而栗。

木寒烟神情看起来有些清冷，艰难的行了一礼道：“妾身今日来，是想要和昔日的北元王朝作别。”

容敏学目露不忍，一直站在木寒烟身边严阵以待，生怕她会站不稳。

木寒烟站到城墙前，用内力将声音扩开：“众位为北元而战的将士！今日寒烟来此，只是为了告知大家几件事情！”

城下的大军窃窃私语，大部分人都知道木寒烟其实是北元最后的皇室后裔。

“第一，寒烟从没有想过光复北元的事情！也许寒烟这样说也许有些让人不齿，但是各位扪心自问，现如今西楚的日子是不是要比当初北元所在之时要繁荣许多？！我木寒烟没有什么太大的本领，从小被西楚人养大，无意间知道自己的身世，被祖朋蒙蔽了一段时间，却忘记了身为王室最重要的本质——那就是国泰民安！”

军队有些骚动，的确，西楚王朝的日子要比当初北元时期好太多了。

“第二，祖朋的确不是北元王室的后裔，几个月前，我被祖朋用法术陷害，昏迷了将近一月有余！这样的人，不忠不义，又何谈以后会善待北元的旁支！”

木寒烟看着人群中熟悉的面孔，那些北元的旁支才是真正最无辜的人，他们明明都接受了西楚王朝，现在却又被祖朋煽动，来做这些危险的事情。那个祖朋，实在是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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