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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抄家
勤政殿前无遮荫之处,丁慎将儿子绑了, 亲自送到宫里来, 眼下他也一同跪在烈日之下,太后和皇帝在屋里看着, 二人心境各有不同。
在太后看来,她与丁慎是绝佳的盟友,当先帝还是王爷时,盛隆帝有意传位于幼子秦王, 她便联合丁慎, 以幼子登基, 江山难稳, 鼓动众多官员上书, 让盛隆帝改变了主意。
先帝登上帝位之后,感于丁慎拥护之功, 让他进入中枢,管理政事,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太后的助力。
太后那时还是贵妃,先帝的原配去世, 后位悬空,太后有意剑指中宫, 但以范蒲为首的言官评价太后“奸邪奸诈,工于心计”,反对她封后。
而这时又是丁慎以一场家宴,让先帝回想起在潜邸时, 太后如何为他打理后院,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先帝记起太后的独到优点,终于下定决心封她沈氏为皇后。
而先帝驾崩时,她更是与丁慎力挽狂澜,把小皇帝牢牢捧在高处上,没人敢打皇位的主意。
但再光辉的往事都敌不过时间的洗礼,他们年纪渐长,皇帝羽翼丰满了,朝中有人看得清楚形势,丁慎年事已高,不可能一直待在相位上,而太后毕竟是女子,在御史台炮轰下,她不敢担武后吕后之流的骂名,故而倒往皇帝的龙袍之下。
他们二人早晚要退出舞台,唱戏的主角始终是陛下。
这一切,太后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现在…
她侧目,看着皇帝并不肖似自己的脸,道:“陛下,丁相古稀之年了。”
宋祯亦转过头来,并不想接太后的话,他反问:“母后,人证物证确凿,丞相虽无泄题之意,但有渎职之错。朕虽怜惜丞相,但更痛心,母后,您说如何是好。”
太后张了张嘴,宋祯却马上道:“母后,丁相为百官表率,如何做才能不令天下学子寒心呢。”
他说话声不大也不小,恰好能传到丁慎的耳朵里,他吃力地抬起头,望着太后。
两厢咄咄相逼,太后这个决心下得很艰难。
良久,她道:“丁相失责,虽自请罪责,但案子还未查清,不能盖棺定论,依本宫看…”
宋祯凝视着她,她感觉到了,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快乐,一双眼睛包含太多情绪。
有时作为历经千帆的人,都无法揣测出他的心思。
“依本宫看,需暂时卸去丞相职权,回家思过,静待三司会审。”
丁慎松了一口气,宋祯深吸一口气,温和笑了,“母后说的对。”
丁允被押往天牢,丁慎缓缓往宫外走,忽听背后有人唤他名字。
他眯着眼回头,杨尚宫已经到了跟前,丁慎拱手,颤颤道:“太后可有话交代”
“丞相睿智,”杨尚宫道。
她携着丁慎的手,走到墙根下,道:“太后传话…”
丁慎即刻立直身子,恭敬聆听,只听杨尚宫道:“本宫与陛下记得相爷的劳苦,但奖罚分明,请回府修养,悔悟过错。”
而后杨尚宫声音低了几分,只有丁慎能听到,她附耳道:“丞相,太后嘱咐,皇上今时不同往日了,该收手则得手,该放权莫要舍不得。”
丁慎一凛,望着杨尚宫的离去背影,看她走进九重宫门,心里如颠倒了灶案,五味陈杂。
他回到相府中,夫人扑倒在他脚边,哭喊道:“我儿子呢,老爷,我儿子呢。”
丁慎蹲下缓缓将夫人拉起来,拍拍她的手道:“随我进去吧。”
夫人先是一愣,而后发疯一般甩开丁慎的手,提着裙子往外面冲,丁慎惊呼,“快,把夫人拉回来了。”
几个家丁连拖带拽,夫人一面挣扎,一面哭道:“我去求太后,我去求太后。”
丁慎痛心疾首,走到夫人跟前,慢慢道:“夫人,你可知太后与我传话,她说了什么吗?”
夫人挣脱众人,拉住丁慎的袍袖,“太后,太后说什么了?”
丁慎握住夫人的手,一字一句重复太后的话,他道:“该收手则得手,该放权莫要舍不得。”夫人瞪大了眼睛,其中希冀全然浇灭,她浑身颤抖,嘶哑叫道:“她是怎么当上皇后的,怎么垂帘听政这么多年的,她都忘了吗”
她说着话,人已经跌坐在地,泪无声地流。
丁慎任由她坐着,转身回到房中,勉强坐在椅子上,残阳日光,落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很长,被院中的树影割裂,勉强能拼凑出一个皮肉松弛、皱纹满布的老人。
他默默看着,陡然一惊,管家在他耳旁说,“老爷,咱府的那些东西,要不快运出去吧。”
接连打击,丁慎老态毕露,背脊弓如河虾,他喃喃道:“运吧,能运多少就运多少。”
第二天,传出丁慎发了大病,缠绵病榻,为官四十余载,去相府看望之人不在少数。
案子循序渐进地审理,无奈丁允一口咬定,他所作所为都于相府无关,范蒲上书宋祯,直言事情有些难办。
宋祯并不着急,几天之后,他接到翟雄的消息,寥寥几个字,让人心安。
“秦王未出封地,江南亦无踪迹。”
宋祯把纸条在熏笼中烧尽,对方若君道:“告诉翟雄,先不要进城回宫,暂在城郊营房中等着。”
方若君领命,宋祯又问:“换班出宫的侍卫亲军都选好了?”
“选好了。”方若君道:“都是陛下钦点的。”
房中滴漏啪嗒声传来,宋祯撑在桌边,问方若君:“丞相府怎么样?”
“车马如织。”
宋祯恩了一声,“每辆车的来处,去处都要查清楚,不能漏一点风声,懂吗?”
方若君双手抱拳,铿锵有力,“是,卑职明白。”
“只是…”她转而道:“方才有人来报,丁夫人还是忍不住进宫了。”
“朕知道。”宋祯揉揉眉心,“她姓沈,为了儿子进宫向太后求情,可以理解。”
他道:“密切关注即可。”
方若君欲要退下,宋祯敲了敲桌面,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转头吩咐:“传秦王进宫。”
其实,即便宋祯不召,秦王也打算入宫的。
他踏着月色,匆匆而来,刚进书房,便直问宋祯:“陛下,丞相这么大一个罪状,居然只是回家思过吗?”
宋祯本举着灯瞧墙上的壁画,听到秦王的声音,转过头来,静静望着他。
那道在昏黄烛火中的眼睛,秦王瞧着心惊,他僵持半刻,还是低下头,安分行完大礼。
宋祯这才将人扶起来,和气道:“题不是他泄露的,人不是他杀的,没有证据证明他唆使,如何定罪啊?”
“他是春闱的主考官,是有教养之责的父亲,是百官表率的丞相,理应重判,以儆效尤。”
宋祯摆摆手,拉秦王坐下,道:“皇叔,莫要说笑,他是四朝重臣,除非有直接证据告他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否则如何服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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