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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罗网
他道:“档案现在我官袍胸口夹层之中，陛下可查验。”
宋祯颔首, 方若君亲自动手将他衣服割开, 拿出那张纸，呈给皇帝。
那是张匆匆从扯下的文册, 写的是二十一年前九月初九那天，宸妃用药的记录。
“上面所写的乃是妇人产子所用之药！宸妃二十一年前生过孩子！”
生子。
生子！
卞皇后震惊，宋祯手也在发抖，泛黄的纸沙沙作响。
“陛下, ”梅子谦道：“世人皆知, 宸妃没有子嗣！这个孩子是谁？！微臣…微臣以为, 都是这个毒妇, 只手遮天, 抢了宸妃孩子，养在自己膝下, 充当中宫之子！微臣设计茗秀今夜献唱此曲，就是要告诉世人，太后心思歹毒，杀人越货, 垂帘专权，牝鸡司晨, 实乃大周之祸！”
他的声音在不大的宫室里久久回荡，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强塞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皇后僵硬转头，去看太后和皇帝。
两人的表情都十分复杂，她也没了主意，兹事体大，不是她能多嘴的。
室中一时格外安静，烛影摇曳，落针可闻，良久，忽听一声轻笑。
卞皇后抬眼，只见宋祯肩头微抖，那笑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太后都有些被吓到了，不禁侧目而视。
宋祯冷声道：“司药房走过水，案卷都付之一炬，你说这张是沧海遗珠，还被谭氏藏在家中多年，到死都没有拿出来，你认为她死于非命，那杀人灭口的凶徒偏留下这个，让你在五年后找到了，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说罢，宋祯抬手将那张纸扔在地上，淡淡道：“拉下去，严刑拷打。”
梅子谦还要说什么，被侍卫再次堵住了嘴，快速拖了出去。
宫室再次恢复安静，宋祯坐定一会儿，突然起身向太后拱手行礼，道：“母后，此人居心叵测，恐还有故事，朕会一查到底，母后千万莫听他胡说，乱了心情，伤了身子。”
太后静静看着眼前的儿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就有劳皇帝了。”
半刻钟后，太后回鸾，皇后相陪，只剩下宋祯一人瘫坐在那间宫室内，撑着额头，浑身无力，比在剑阁激战一场更累。
一串脚步声传来，锦鞋出现在宋祯眼前，他抬头，只见方若君行礼于前。
“陛下，”她问，“回勤政殿吗？”
宋祯依旧撑着额头，道：“去，把秦王找来。”
未几，秦王在集英殿中被方若君找到，并带到偏殿来。
听宋祯要找他，秦王心里便知道他要打什么主意了。梅子谦这件事陛下若要明查，牵扯后宫，刑部大理寺都不好动，历来这种事情都上不了台面，若移交给三司，重了轻了都不好办。需得有辈分有资历的宗亲出面，方才上策。
想到这里，秦王鼻子里哼了一声，这臭小子又把我当垫背的。
但这就是秦王所想的，丁相一事，皇帝和太后之间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脆弱无比，只不过现在没人去捅破罢了。
秦王已经在明面上站了皇帝的阵营，就不怕再得罪一分。
不一时，秦王出现在偏殿，宋祯等着他道：“皇叔还没走啊。”
秦王拱手行礼道：“料想陛下可能召见微臣，所以一直候着。”
宋祯屏退左右，将方才的事一一告知。
秦王暗忖，宋祯还算坦诚，所说的与他听到的，相差无几。
丁相已经死了，皇帝离掌权还有一步，就是将太后拉下马来。
可宋祯从来不会打直球，他要将一张网密密麻麻地织好，让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名正言顺地把皇位腾挪干净。
茗秀和梅子谦这一闹，再是隐秘审问，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了今晚大家就都知道了。
压了好几年的小道消息都会窜起来，闲话就是越传越像样，越传越有这么回事。
再让人查一查，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到时候给了范浦这位代理丞相一个好理由，集中火力，把太后弹劾下来。
这一局，周转了些，但比直接把太后炮轰下来强。
只是，他要一句话，他可不再想不明不白，被小皇帝当刀使。
秦王缓缓道：“这事，是否是陛下筹划的。”
宋祯微微挑眉，注视秦王许久，方道：“是朕。”
秦王以为让这个向来包裹自身的皇帝承认，会费几分劲，没想到他答的痛快，心中不悦扫去些许。
他顿了顿，道：“如此，微臣明白了。只是…”
“皇叔以为哪里不妥吗”
秦王道：“臣认为，那名翰林还可以再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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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隐，步撵已经到了勤政殿门外，宋祯道：“去绿绮院吧。”
顾公公忙打千让太监们转头，脚不沾地，一会儿到了院门口。
此时已经过了子夜，里面早就熄了灯火，唯有外面挑着两个灯笼，照着红门。
守夜的太监见是皇帝来了，警醒着要进去通报，宋祯抬手制止，撩着袍子，自己走了进去。
裴青娥也没睡呢，坐在床上发呆，她抱着膝蜷在锦绣被子里，不防轻纱帐子被人一掀，与来人对上眼，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不怕，”宋祯轻笑，将迅速缩到墙角的裴青娥拉过来，“是朕。怎么还没睡？”
裴青娥探出头，瞅瞅屋中的沙漏，低声道：“都这么晚了，陛下怎么还过来？”
“怎么了，不许朕过来吗？”宋祯捏捏她的耳垂，洁白莹润，见过裴青娥之后，他有意识的比对过其他人的耳垂，都没有裴青娥的精巧好看。
裴青娥知道他爱摸，便道：“小时候人家都说我的耳垂比别人的长些，是大富大贵之像。”
宋祯深以为然，道：“嫁给了我，自然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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