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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咳血
小沙弥布好了饭菜，方若君起身道：“我准备回涿州一趟。”
“出什么事了吗？”裴青娥问。
“左不过是父亲的病了, 我已有五年没有回家了。”
裴青娥想了许久, 还是决定问她，“大人为何要女扮男装呢？”
这话问出口, 她本没打算方若君能实情相告，哪成想方若君直言道：“方家子嗣不旺，旁支零落。父亲这一脉，到了我这一代, 一个男丁都没有。父亲年纪越来越大, 妹妹又小。方家不能没有人顶门立户。所以早在先帝当政的时候, 我与父亲商议好了, 卸下红妆, 投身军旅。父亲将此事报给先帝，先帝认为这是方家世代忠心的表现, 所以默许了。”
原是这样的，难怪宋祯知晓内情。
“可若是如此，你就一辈子不能嫁人生子。”
方若君笑了笑，道：“不嫁就不嫁。以后收养一个孩子, 也是无妨的。”
裴青娥垂下眼，轻声道：“那你会很辛苦。”
辛苦二字, 方若君已然麻木。
试问人活一世，谁不辛苦？初入军营，男女混觉，她心里难受。非人的训练, 她身体难受，好在快十年过去了，当初那些看起来了不得的事，如今也都云淡风轻了。
方若君退出去，裴青娥突然支起身子叫住了她。
“请带我向老将军问好。”
方若君笑了笑，带着小沙弥出去。
饭菜放在裴青娥跟前，一碗粳米粥，两碟精致小菜，燕露将箸递给她，裴青娥接过来时，八角琉璃殿中的钟声敲响，乃是申时了。
按照凌风与她的约定，再过半刻就起事。在此之前，她要支开燕露。
裴青娥思量一会儿，对燕露道：“我见后山海棠花开得正艳，你帮我摘几朵来吧。”
燕露手一顿，扬起脸来看着裴青娥。后者亦是微愣，“怎么了？”
“婕妤，”燕露吸一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走是也不是？”
裴青娥大为吃惊，但马上又想，她们朝夕相处，燕露又是冰雪聪明，看出些许端倪也不无可能。
裴青娥没有说话，燕露的眼睛先红了，她放下碗筷，道：“我知道你看似柔弱，其实刚烈得很，在仙韶院的时候，不管惹了你，你总得还回来。我还纳闷呢，今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能忍得下来，我还以为原来那个看着怂得不行，其实怼天怼地的裴青娥不见了呢。”
裴青娥听着，眼泪不自觉留下来，听到后面，不禁扬起嘴角，又哭又笑。
“刚好，”燕露一抹脸颊，她道：“惠姑姑没了，金子没了，连燕雪也没了，我也不想呆在那个冰冷冷的宫里了，你要走，我跟你走。你怀着孩子，不能没人照顾。”
不等裴青娥答应，燕露自顾自握住了她的手，道：“你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时间到了，房间内忽密布一种奇异的香味，外间传来人纷纷晕倒在地的声音。
裴青娥与燕露也有些头晕，幔帐被掀开，凌风进来，见燕露未晕倒，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裴青娥见状，双手挡在他跟前，道：“不行，她得跟我走。”
凌风凝眉，“姑娘，不要给属下出难题。”说着他上前走了一步。
“慢着！”裴青娥不肯退让，抱着已经神志不清的燕露，急声道：“她不走，我不走。你看着办。”
凌风紧抿嘴唇，蹲下来朝裴青娥脖颈后下了一记手刀，人登时无力，倒在他坏里。
他将人扛起来，看了一眼地上迷晕的燕露，左右叹口气，也将人拎起来，往后窗翻了出去。
再说这边方若君在正殿布置回宫事宜，突然有和尚高喊，“走水了！走水了！”
她豁然抬头，只见一窜黑烟从禅房那儿腾起，她暗叫一声不好。
方才就见禅房连着一个小厨房，本是给贵客单独做斋饭用的，但总怕有意外发生。
方若君正这样想着，居然真的着火了。
他带着人快步往禅房赶，可不妨今日天干物燥，此时又恰逢刮起了一阵东风，白日火焰一时窜起几丈高，将一切全部吞噬。
方若君咬紧牙关，想要冲进去，可院门已经变形，烧的火烫，根本推搡不开。
身后有人拉着方若君不让她进去送死，可里面明明白白传出惨烈的叫声。
一声声惨叫，撕裂所有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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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迷了多久，裴青娥还在梦中。
在梦里，不管是策马扬鞭，驰骋草原大漠，还小桥流水，坐在乌篷船里吃莲蓬，大抵都是欢乐惬意的。
好久都没有做过这样轻松的梦了，以至于她醒来时，心里还是甜甜的，嘴角还带着笑。
裴青娥就这样睁开眼，将秦王挺拔的侧影纳入眼中，她的好心情瞬间被冰冻。
看到他，无论如何也笑不不出来了。
“青青，你醒了。”
秦王将她的表情变化分毫不差看在眼里，但并不气恼，而是越发温柔地将人扶起来，靠在软枕上，身旁的凌风递来一碗热粥。
他轻轻将勺中的粥吹凉，送到裴青娥嘴边。
可她还在四处张望，这是一件极其普通的房间，地方不大，陈设简单，看不出身处何处的线索。
但外面悉悉索索的，隐隐有叫卖声传来，看来是离街道不远的。
裴青娥在思索，秦王把她的心思看得太透，道：“这里很安全，你需得暂时避一下风头，等风声过去，我再送你走。”
裴青娥对上他的眸子，秦王接着说：“你的婢女我留着了，还未醒，在隔壁睡着，你把这碗粥喝了，再睡一觉，明天就能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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