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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沉船

元旦前夕，各地王爷进京觐见, 福王往年都不被召见的, 但去岁皇帝亲政，各地都想进京献媚, 他也递了帖子。

不提还好，一提宋祯想到裴青娥，到底也没找到证据，证明两者关联。但心中总归有怒气, 便同意了福王进京恭贺的请求。

等他一进京, 宋祯便把人叫到勤政殿, 先是找借口让他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 冻得福王指尖疼, 等进了书房，又抓住各种理由一阵数落排宣。

福王不像宋芸生的美貌灵巧, 他常年养尊处优，身材偏胖，没来由地被皇帝折腾，又是冷又是热, 浑身都是汗，走出大殿时整个人都虚了, 在白玉阶上摔了一跤。

宋祯突如起来这一招，当真吓到福王了，他原本以为是与程济商议之事败露了，后一听又不像, 皇帝好似纯粹传他来发泄消遣的，便更加不痛快。

出宫时看到了会宁宫一角，他一个没忍住骂出声来，“妖妇，你也有今天。”

要知当年他父亲起事之前突然暴毙，他就怀疑是太后搞得鬼，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料定他们不敢将事情闹大，以免引火烧身。

旁人不知，他可知道，他承接了王爵之位，知晓了程济的真实身份，并与之达成一致，就是要把那毒妇致死，要让福王一脉重新发扬光大。

本以为太后倒台，皇帝会重新召回一些宗亲委以重任，哪知宋祯这个人戒备心比他老子娘还重，半点没有要启用被太后打压的宗室亲贵的意思。

福王拳拳雄心，化作泡影，怀恨在心。

晚间他与程济在宅邸院中对饮，秦王从小门进来时，正听福王大骂宋祯面冷心冷。

程济见秦王来了，忙命人添了一副碗筷，福王唤他皇叔，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福王醉醺醺道：“宋祯那狗眼见亲政数月，只知讨好那些太后旧臣，安抚他人情绪，我等被太后压制多年不见丝毫关怀，今日还叫我过去大骂一顿，让我好不舒坦。”

他越说越激动，将杯中烈酒喝干，重重搁下杯子，对秦王道：“皇叔，我们起事吧。”

秦王知他请自己来就是为此，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完全充耳不闻，便问道：“你的兵呢”

福王嘿嘿笑了，指着程济道:“这就要感谢程长史了，你知道唯阳郡的天武军指挥使是谁吗？”

秦王当然知道，大周兵权分三，枢密掌兵籍、虎符，由文臣担任，只有调兵之权，无统率之责。

三衙门管诸军，训练士兵、番卫戍守，但无统率之责。

若有打仗的时候，皇帝会临时指定将帅领兵，事定之后，兵归三衙，统兵将帅各还本职。

原本三衙门分为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三司各有指挥使，互不统属。但这是理想的状态，事实上很难找到三个旗鼓相当、公正无私、无比忠诚的人。

当时因为宋祯少年初登皇位，太后怕军权动荡，便动议让一人统摄三衙门。这个人肯定得是她亲信，她侄子沈浩便是这样上位的。

而今太后倒台，三司再次各归其位。殿前司由翟雄暂领，另外两司由郭昭仪的父亲郭绥管理。

而唯阳郡因太、祖从此地发迹，被认为是大周的龙兴之地，虽然是个小地方，但仍旧有殿前司之下天武军镇守。

那天武军的都头赵卓海乃是庆国公后人，亦是名门之后，至于庆国公...

秦王皱眉，忽然想到一事，庆国公有一子因当年反对太后问政，醉酒之后写下抨击文章数篇，直指太后教无母仪。

先帝勃然大怒，那子因文字下狱，虽然事后经斡旋，关了月余放了出来。

但他那个儿子乃是文人，哪能禁得起天牢折腾，回家不过几天，一病死了。

而庆国公伤心欲绝，不久后去世，先帝驳斥了其他儿子袭爵的请求，直接收回了爵位，庆国公一家也就衰败了。

“皇叔还不知道吧，”福王眯着眼睛道，“庆国公长子因言获罪，那是先帝与太后故意要拿他门一家做筏子，杀鸡儆猴呢，实则比他骂的狠，骂的多的大有人在。”

秦王思索一番，果然庆国公之后，无人再敢蹦跶，太后摄政越发明目张胆，先帝乐得逍遥，有时候所幸推病连朝都不上了，表章雪片都进了皇后的铅华殿。

“所以，你猜赵卓海心里怎么想太后，怎么想皇家”

那自然心里是有恨意的。

唯阳郡与汴京相隔不过一日路程，可实际情况，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天武军守着太、祖所谓发迹那一片荒山，连只鸟都没有，若真是风水宝地，太、祖也不会揭竿而起了。

总之唯阳那地方都是熬不出头的士兵才会被打发去的，军纪不严，戾气重，打架斗殴那是常有的事。

秦王道：“就算赵卓海愿意跟随你，可天武军不过一万人，能成什么气候。”

福王已经上了头，醉倒在桌子上，程济也喝红了眼，捏着胡子眯着眼笑：“王爷，我们自然有计策啦。”

秦王一听，这是并不打算告诉他，也是，他还未答应合作，不可能授人以柄。

不过程济倒是说了另外一件事，他道：“国主高瞻远虑，世事尽在掌握之中。”

秦王冷笑不语，程济道：“王爷别不信，你可知当年清河郡主那艘船是怎么沉的？”

秦王侧目，只听程济道：“国主一直期望能得到大周宸妃，宸妃既已死，其他的人就没这么重要了。故而那艘船是国主命影卫司的人弄沉的。和亲不成，就可再提其他条件了。”

秦王陡然一惊，想到凌风也是影卫司的人。

他道:“难，难道凌风他…”

“你说十五吗？我们都叫他十五。”程济啄了一口酒，道：“清河郡主怕是还在那艘船来上见过扮作水手的十五呢。”

秦王万没想到，一切居然在五年前就已经注定，他们几人的缘分居然一直操控在他人手中。

“至于元德皇后…”程济咧嘴笑了，道：“王爷要学旁人塞人进宫，肯定要挑最好最完美的那个。皇帝恋慕清河郡主，秦王便将真的清河郡主送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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