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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章：给你要吗

“想你成么？”

沈鹤白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被纵容后有恃无恐的放肆，自从知道柳绯烟不会再离开自己后, 少年压抑而直白的侵略性便表露无疑。

柳绯烟低着头不说话。

听不见回应，沈鹤白偏了偏脑袋，把遮住双眼的手绢抖落。

少年锐利硬朗的五官难得染着不怎么稳重的色彩，依旧在为了某一句带着默许意味的首肯暗自欣喜。

“要你，能给吗。”

“我说，给。”

他将这句话在心中反复咀嚼了数遍, 眼睛越发灼热，望着沉默的柳绯烟：“难道你不想我吗？”

狭小的房间里，沈鹤白的声音变得含糊, 手指摩挲着柳绯烟的手背，那里青筋搏动的感觉清晰地传至指尖。

柳绯烟想回答什么, 门外响起了杜源的叫声：“我说你们两个闹什么！洗个伤口还要多久！不打算治伤了是不是！”

隐秘的、令人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的氛围被窗外的声音骤然击碎。

像失控狂奔的马在疾驰中撞上绊马索，人仰马翻, 兵荒马乱，柳绯烟慌乱地转过身, 去给杜源开了门：“好了，杜大夫, 就拜托你了。”

“等我好了。”沈鹤白抓住柳绯烟的手腕，捏了一捏，旋即放开。

热意再次沿着手腕那一寸皮肤爬满全身，柳绯烟对他言下之意心知肚明，落荒而逃。

沈鹤白的伤养了半个多月, 等回到谷阳城时已然是七月了。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半个多月的时间，柳寒夏将粮食送入粮仓，看着司库开仓赈粮，开闸放水，农田恢复生机还需要时日，但谷阳城已经重现了了往日的热闹。

大盛土地上的子民们世世代代经历着一次又一次天灾人祸，但永远都能从中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祝云宸对秦山峡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咬牙切齿之余还要应对沈鹤游的到来，无暇再动其他心思。

沈鹤白回去后，杜源立刻前去给沈鹤游诊治，其余人则准备着前往大鲜族寻找寇鹏运。

七月是上一世国破之月，也是沈鹤白的生辰所在的月份，柳绯烟到这一世才知道他的生辰是七月初八，和亡国是同一日。

那日她在大营里帮着清点兵器，忙了一日才回了府中。

沈鹤白已经坐在房内等他了。

少年点了灯，眼中有闪烁烛光，并不看书，也不看窗外夜色，只是静静发呆。

柳绯烟推开门，倚着小几斜斜坐下，看见桌上放着一卷诗集，便垂下头凑过去看。

少女挽了妇人发式，露出一段雪白纤长的脖颈，暖黄烛光映着那一段，沈鹤白便移动目光盯着。

柳绯烟察觉他喉结微微滑动，慌忙从试卷上抬头，神色有些僵：“读什么诗呢？”

“自己看？”沈鹤白手指按住诗集，轻轻转了个颠倒，让柳绯烟看那上面写的字。

“若是前生未有缘……”

柳绯烟出声念了半阙，话语堵在喉中，微微颤声，沈鹤白并不催促，等她自己重新开口：“待重结，来生愿。”

她低着头，看着那行字迹，秀丽的眉轻皱：“这是？”

“是四十年前，汴州歌姬顾施施所作，她原是花朝楼里的姑娘，当时的国子监祭酒徐玖心悦她，将她带去了虞京，谁料最终徐玖病逝，天人两隔，她便和了徐玖送她的第一首词，做了词句。”

诗说，前世无缘，来世再结夫妇。

沈鹤白噙着笑，忍不住凑上去，嘴唇轻轻碰了碰那段脖子：“你来了这一世，真好。”

“嗯。”微凉的触感袭来，柳绯烟轻轻战栗，手指在小几上捏紧，却没有避开。

唇离开脖颈，沈鹤白退开一些，低头去看咬着嘴唇、脸涨得通红的柳绯烟：“我的生辰贺礼呢？”

“不是，送给你了么……”

她送了两个字，和一句诺言。

沈鹤白的字，无晦。她的诺言，她会一直陪着他，活在日照当头之下，眼底澄澈，永无阴翳。

“那不算，那是你在秦山峡送的。”沈鹤白顿了顿，显然是自己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舌尖抵着唇齿转了一圈，将想好的话吐了出来：“那是庆功贺礼。”

柳绯烟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那是她答应过的。

沈鹤白眼里含着期待，提醒道：“你答应过我的。”

随后，少年舒展身子，以一个极其自然放松的姿态坐着，默不作声地等柳绯烟说话。

沈鹤白没动，也没靠近，然而柳绯烟忽然就有那么些紧张。

她当然知道自己答应过什么，只是这许诺从虚无缥缈的一句话被沈鹤白提上了日程，而如今，就是他所期待的那天。

她紧张到连呼吸都慌乱无措，只好抬头求救似的望着沈鹤白。

少年的手伸了过来，将她的手反过来，掌心贴着，暖意一点点传来。他没有催促什么，也不问，就好像柳绯烟如果不说，今晚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一样。

那双眼睛温和明亮，一尘不染。

温度一点点蔓延，柳绯烟被攥着手，不知自己为何放松了下来。

她喜欢他，终究要是他的，有什么可害羞的。

鼓足勇气，少女学着那日沈鹤白说话的方式小声道：“那你的生辰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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