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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章：以身证道
一别月余, 章方圆黑瘦了很多。
他身边脸上带着粗鲁莽撞的男人就是寇鹏运。
柳绯烟同两人打了招呼，寇鹏运跳下车来, 带着粗重生硬的口音道：“我听你们汉人说，只要我交出火雷的配方和制作机关的方法，就把我的亲人都接来大盛，可是真的？”
柳绯烟郑重点头道：“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三日前，她收到了来自章方圆的信, 他们不日将抵达冀州，停留在谷阳城附近。
信上，章方圆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不入京, 不过本也就不用解释什么，如今的虞京在祝云宸的手中, 章方圆若进了虞京，寇鹏运恐怕就不能掌握在他手中了。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问道：“如今虞京可有什么消息？”
柳绯烟摇了摇头：“暂且没有, 只知道我夫君现在和祝成二人都在西州行宫，但无法碰面, 薛太妃也在，那个人住在行宫另一头, 也没有回虞京城中。”
她低声说着，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沈鹤白如今情况如何，护送了薛清晏一路，他现在到底是依旧健健康康，还是染上了瘟疫, 他是已经在筹划着反击，还是被压得死死的，是找到了出路，还是病了。
“冀州如何？”章方圆见柳绯烟陷入沉默，猜到她或许是开始想沈鹤白的事，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他刚到冀州，一进了冀州的地界就见到了遍地荒废的田地、宅院，处处都是紧闭的城门，自然知道冀州现在相比情况不容乐观。
柳绯烟看着他奔波之后一身风尘仆仆，旁边寇鹏运满脸急切和不耐烦，微微笑了：“你们还是先去收拾一下，等你安置好了寇大哥，我们再慢慢说吧。”
等章方圆收拾好，换了一身衣服，柳绯烟也已经换掉了方才那身装束。
她已经那两个太医的时候穿了诰命夫人的舆服，还有些稚嫩的面容压不住肃穆的舆服，显得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般的突兀。
此刻将那两名太医扔进了谷阳城，日头快要落下，近日冀州还有流民作乱，她要夜巡了，已经换上了劲装。
白衣素净，轻甲银亮，柳绯烟束着一头黑发，握着剑的手臂线条流畅，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干练，面对打招呼的将士们却报以温柔又使人镇定的笑。
柳绯烟带着章方圆在营帐中走了一圈，简单介绍了冀州如今的情况：
“冀州现在还有大约十五座较大的城池需要救治，另有散落的小城寨、村庄若干，总共大约还需要数千人服下虞京送来的预防瘟疫的药丸，进入各个锁闭的城中或者散落在冀州的大小村寨，帮助医师炼制杜大夫的药方，救治瘟疫、照顾病人。”
“另外，冀州如今还有大量流民游走，若不能尽早控制瘟疫，流民将成为一大问题。”
“问题是，那位似乎并不想给我们足够的药物，甚至，他像是又打算和胡人合谋的样子。所以现在，那预防瘟疫的药物才是问题的根本，没有那药丸，就没办法把人派进城里去，总不能让他们去染上瘟疫，白白浪费性命。”
柳绯烟目光定定地看着边线所在的方向：“内忧外患，他不在身边，我有些应接不暇。”
她说的话里没有提起任何一个名字。
但那个人显然是她提都不想提起，更不想叫一句圣上的祝云宸。
而他，只能是沈鹤白。
章方圆听着她的话，缓缓开口安慰道：“不必着急，我会试着和父亲联系上，药的事情，我们再想想办法。”
“不能再慢了，再慢下去，冀州就要完了。”柳绯烟抿着唇，心中难以抑制的焦躁。
她还来不及说更多，暮色中，今日的第三辆马车赶到了谷阳城下。
这是今日唯一的不速之客，无约而至，柳绯烟不知道这辆马车属于谁，又是要来做什么。
车上下来的男人也没有穿任何能表示身份的衣物，也没有佩戴任何令牌，只是穿了一身天青长衫，在晚秋的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男人打量着并肩站着的柳绯烟和章方圆：“鄙人杨哲怀，章大公子可还记得我。”
章方圆似乎是想起什么一样恍然大悟：“杨太医，久仰大名，家父可还好？”
杜源未离开太医院的时候，宫里曾有怀源双圣的叫法，杜源擅长根治痼疾，而杨哲怀则擅长在顽疾尚未愈演愈烈之前加以扼杀。
此二人联手，在宫中堪称药到病除，只是由于杜源所行之事都是病发后进行治疗，所以名声更大一些，但在太医中，杨哲怀有着同样的圣名。
此人当年曾因断言太上皇有即将发作的绝症而被下了杖责，是章炎将他保了下来，十日后，太上皇隐隐有发病之昭，杜源用药吊着，才算就回了半条命，但从此也落下了病根。
那之后，方才无人敢怀疑杨哲怀的医术，杨哲怀也因此成了章炎的心腹。
此次虞京所起之事，杨哲怀便是一颗撬动关节的棋子。
薛清晏无病称病，下错诊断的是杨哲怀，留下信搅乱一池浑水后，他便遁出了虞京，朝着冀州来了。
见章方圆认出了自己，杨哲怀单刀直入道：“左相大人一切都好，我奉左相大人之命带来了药，我也将入城和杜源一起救治瘟疫，放心，救灾一事，有我二人在，沈夫人和公子不必挂怀。”
他匆忙解释了在虞京发生的事。
章炎见过沈鹤白后就暗中随着沈五去了国公府，取了叶红棠留下的那批纸，又请了匠人、太医和刑部共同勘验，证明了那信纸只能是去岁九月出产的。
之后，沈鹤白亲笔伪造了一封信，杨哲怀又照着誊写了一份，留下了第二封“战战兢兢、唯恐自己会死的不明不白”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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