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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这种生物是复杂的, 但换个角度来看也是很容易被看透的。
四殿下会选择将人安置在自家宅院, 这种行为其实很好理解。要说他真的会因为一夕之欢便抛却与阮棠的争斗、从而爱上她, 那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自己沾惹过的女人, 尤其是第一个,这种关系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不想将人无声无息的处理掉,也不想让她再去招惹他关心爱护的五弟,同样也不想把人放出去,让自己碰过的女人再去和其他男人纠缠在一起,给他戴一顶绿帽子。
这种考虑之下, 自然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最为合适。
放在哪里最安全呢?
当然就是他在永济南巷的府邸。
被外派的五殿下斯裴不会来这里, 而想要把人夺走的老三和老六即便再万能, 再他镇守宅院的时候,他们的手也伸不进他的府邸。
这些, 都是阮棠醒过来后,自己分析出来的。
此时她正坐在卧室的大床上,身上穿着单薄松垮的衣裙, 手指撑着下颌, 双腿一盘,根据自己试探来的已知信息, 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她“啧”了一声, 意味不明,嘟囔着:“以卫斯致那个又狗又毒的性子,如此行径必然不是因为爱上了我, 大抵就是“第一次”这个符号让他一时间无法放下,说不定这兄弟还惦记着等他把这点小矫情的心理给淡化,就把我处理掉呢。”
不过……事实真的会如你所愿,那她就不是位面级祸水了。
“欸、老江,被四爷抱进去的那是哪家小姐?未来的四王妃?”一位军官打扮的青年坐在驾驶席上,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满脸的好奇兼惊叹。
江涉脸色一变,重声呵斥:“别胡说!”
但越是如此表现,便越显得旁边的同僚戳中了他的敏感点。
那同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压低声音,尽量将语气放正经不显八卦,问:“不是什么好事?”
“……”
江涉沉默了一瞬,长叹一口气:“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造了孽了!”
另一个同僚不屑的道:“不就是一个玩物吗,你刚回来不久所以不知道,那女人就是一个……”
“赵想!”江涉低声喝断了他的话,“殿下回来了。”
赵想声音一顿,将最后半句“供人玩乐的婊子”咽了下去。
“殿下。”
斯致拉开车门,坐在后车座的位置上,赵想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就见他的眼眸微阖似在闭目养神,面容清淡不惜不怒,不显半分情绪,只能听到他淡淡的问:“杨箕,今天的行程报一下。”
坐在驾驶席上的司机杨箕,闻言不假思索的答道:“禀执政官阁下,外交部等部门经费申请报告等待批复、关于明年国内财政方向的讨论大会在九点十分进行,会议预期需要两个小时、会议结束后您需要立即赶往紫微宫……”
行程满满当当,令人听起来不禁头昏脑涨,斯致却显然已经对这种高压量工作习以为常,仅仅的淡淡的一颔首表示了解,随即吩咐道:“驱车回财政院,江涉留下,增加兵力加强防御,封锁一切消息,不要让她在这里消息传到任何一个不该知道的人耳朵里。”
“是,我来处理。”
江涉应道,拉门下车,作为亲卫军的赵想自然也跟下来配合他的工作。
“走吧。”军车离开,江涉将视线放在同僚身上,俩人一边朝宅院内走去,他还不忘叮嘱:“办完正事咱们就走,你可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赵想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我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老江你什么意思?”
“今天要不是我拦下,你这张嘴非贱的坑死自己不可。”
江涉这话,显然便是值得之前那一段,赵想却不以为然,理所当然的道:“因为这样一个女人,不至于。”
他的眉梢间尽是轻蔑。
江涉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那如果真的只像赵想所想,不过是一个四殿下想要玩玩的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那么她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进这宅院。
最令江涉忧心忡忡的是,他担心这女人会不会害了四殿下。
赵想见他满脸凝重不由笑了出来,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吊儿郎当的劝道:“你啊,别想太多了,四爷身边有个女人也正常,他都小三十的人了,也该在男女情事上开开窍了。不过像这种女人,玩玩就算了,不必较真,四爷一向理智大于一切,不会有事的。
那女人要是乖巧安分点,还能在四爷身边多待一段时间,不然的话……”
他没说完,声音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江涉一抬眼,正好看见阮棠坐在客厅的太师椅上,她穿着单薄的衣裙,翘着二郎腿喝着茶,那惬意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到家了。
阮棠也看见了他们,一招手,仿佛在招呼狗子似的,轻飘飘的吩咐:“小江,过来。”
沈特么小江!
江涉嘴角一抽。
“还真是个恃宠而骄的。”赵想嗤了一声,这要是个知进退的,他还能高看两眼,但是这种一看就分不清东西南北、典型的漂亮蠢货,显然不足以让他正视。
江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别轻举妄动,而后上前两步,颇有点无奈的意思,问:“什么事儿?”
阮棠理直气壮:“我饿了,我想吃桂宝斋的烤鸭,现做的。”
江涉掏出手机,好脾气的道:“我给你叫外卖,一会就到。”
岂料……
“不行!”阮作精又开始犯病,一抬手给阻止了,蹙着眉头道:“外卖不够新鲜,我要现做的,做完立刻端上来,烤鸭皮要够酥,蘸上白糖入口即化,鸭肉要够嫩,裹上春饼肥而不腻。”
赵想忍无可忍:“你干脆说你想出去吃得了!”
“这不行。”
江涉看穿她的想法,沉声:“路小姐,请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你现在是阶下囚,别太过分了。
阮棠无辜的和他对视一眼,半点没有阶下囚的自觉,一摊手,道:“我可没说要出去吃,我只是说要吃现做的,怎么做到你自己想办法,当然你也可以不管我……”
她说着,手一抖,茶盏落地,只听清脆的响声,瓷杯已经变成一地残骸。
江涉低头一看,眉头皱起来。
那作精毫无诚意没心没肺的道:“不好意思,太饿了,没拿住。”
赵想深吸一口气,指着地上的茶盏,冷笑连连:“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四爷最喜欢的官窑盏,小姑娘,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恃宠而骄,一登门就要把自己作死了。
“呀,是吗?”
阮棠浮夸的站起来连连侧退,躲开那一地的狼藉,仿佛很害怕的样子,然后一抬手,案上的北秦红釉梅瓶呈抛物线摔到地上。
“哗啦啦——”
又是一地的瓷片。
赵想:“……这是四爷花了一百三十万买回来的……”
江涉的眉心突突突的跳,这要是再看不懂他就是傻子了,那作精显然就是要闹到底,你不顺着她的心来,她就拿四殿下的珍藏出气!
听到赵想的话,阮棠赞同的点点头,赞叹道:“怪不得摔起来声音这么好听。”
说着,便又抄起来一件古玩要摔着听响,江涉连忙上前一把夺下来:“停!”
赵想也回过神来,高声:“这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到底谁把她放出来的,快快快把人关起来!”
手里的古玩被夺走,阮棠的动作也相当麻利儿,唰的一下从旁边的柜架上抄起一块砚台,漫不经心的拎在手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赵想,“关起来?嗯?”
那砚台看起来沉肃古朴,雕刻纹祥精致的栩栩如生,四方圆润,看起来年头已久,却价位不凡,颇受卫斯致的喜爱。
最后这一点,阮棠是根据两个男人瞬间绿掉的表情判断出来的。
江涉深吸一口气,“你先把砚台放下,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赵想简单粗暴的打断:“你让她摔,你看她敢不敢!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吗?四殿下接手财政院时处理掉第一桩重案时,君主大悦,知他好古玩,将明堂殿内的随云砚赏赐了下来,这等贵重之物,你磕碰一下试试的!”
他说着,冷笑一声,眉梢间尽是鄙夷,道:“一百个你,也比不上这随云砚的边边角角。”
一听这话,江涉的眼皮突突突直跳,心说坏了坏了,果然,他话一说话,就见那作精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挑眉重复:“试试?”
她握着那方砚台,对着桌角不轻不重的一磕,笑了:“试了,可惜没碎呀……那我再试试。”
“别胡闹!”
江涉一脚将猪队友踹开,连连安抚:“你不就是想吃烤鸭吗,别急,我去请示一下殿下。路小姐,我想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也不想将事态扩大,一旦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对大家都不好,对不对?”
他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阮棠看,不错过她的半点表情变化。
可惜,让他失望了,无论是前面的安抚还是后面的敲打警告,都没有挑起那女人半点情绪变化,她只是撑着下颌,微微上扬示意:“去问吧。”
赵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没有再说半句话,他虽然莽但不是傻x,那疯子看起来是真的无所顾忌,真的给激怒了让她摔了砚台,她得死,他也得落下一个怂恿的罪名。
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不过即便如此,那疯子如此大闹触犯了四殿下的逆鳞,江涉往上一报,结局也已经是注定的了。
四殿下绝不会容许身边有这样愚蠢而不知进退的女人。
江涉拨通了卫斯致的电话,将一切如实禀告,比起赵想浮于表面的情绪,他显然沉稳的多,便是因为他知道更多的关于四殿下与那祸水之间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说完之后,他仍旧做好了四殿下大发雷霆、甚至迁怒的心理准备。
那些古玩……可都是四殿下的心血。
“砸了哪几件?” 卫斯致的声音意外的平静。
江涉心脏一阵阵收紧,他列出清单,战战兢兢的补充:“随云砚还在她手上,不肯放下。”
卫斯致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酷、精明、精于算计、敛财机器。
他惟一的爱好都是和敛财有关,收藏珍稀古玩,上次和那祸水结仇就是因为山河印,只是被截胡便都激怒了他出手处理掉这个该死的女人,如今显然更过分的事情发生了。
平时最爱用的官窑茶盏、废了两个月时间才到手的梅瓶、各种爱不释手的古玩小件……如今都只剩下一地狼藉的碎片。
脑海中浮现出这幅画面,斯致伸手揉了揉眉心,神情竟浮现出几分无奈,情绪很快化为无影无踪,只剩下他冷静的声音道:“砸便砸了,将其他的都收起来别再落到她手上,她不是想吃烤鸭吗,将桂宝斋的大厨请到府上做工便是,接下来顿顿都是,吃到她再也不想吃为止。”
“……是。”江涉下意识的应道。
临开会前,卫斯致丢下最后一句:“看好她。”
耳边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江涉放下手机,一抬手就对上了同僚又期待又装逼还想表现出矜持的脸。
赵想:“四爷怎么说?”
“收拾好剩下的别让她再祸害了,你去安排让桂宝斋的大厨来府上工作一段时间,”江涉顿了顿,催促:“去吧。”
“……就这些?”赵想不可置信的确认了一句。
江涉:“还有,看好她。”
他说完,看到的是同僚一张瞪大了眼睛仿佛痴呆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大脑当机。
江涉完全理解他的心情,甚至有一瞬间都怀疑四殿下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否则怎么会对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不久之前还分外憎恶的女人,如此百般宽容。
是的,宽容。
这个词放在卫斯致身上,简直令人不可置信。
但是四殿下的吩咐,没人敢质疑。
赵想被打脸的怀疑人生,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女人,之前被他视为疯子的漂亮蠢货,她似乎对四殿下这种宽容并不感觉到有多受宠若惊,甚至只是轻慢的把玩着那块砚台,宛若等着被骑士们讨好的高贵傲慢的女王。
现在再看她,分明就是一个迷惑了殿下的祸国妖姬嘛!
作精翘着二郎腿,得寸进尺的提要求:“我的衣服、化妆品等个人用品,尽快都送过来,知道吗?我现在住的那间屋子采光不是很好……这个不用你们管,我会考察一下哪间卧室最得我心再搬进去。
现在,我很饿,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吃上烤鸭。”
她俏皮的眨眨眼,微微一笑:“去吧,暴躁的小同志。”
赵想:“……你!”
阮棠挑眉:“我?你要违抗你家主子的命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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